高中毕业后,我便在爱情大学的门槛前徘徊了。通过媒人的牵线,使我和她得以相识,从此,人生的日记被涂上了最为凄艳的一笔。
女方离我家不远,过条河即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嘛。一路上,我一直推敲她的名字,是叫当芳呢还是党芳,不免有点心慌意乱。进的家门,她问候毕,即泡茶倒水,媒婆借机走开了,我也有机会拿文学的眼光素描她了:瓜子脸,披肩发,一对细眉如堤,护着两潭秋水。红短袖衫,黑裤,白高跟凉鞋,配她的高挑身材,真是恰到好处。因为喜欢,我话也多起来,完全忘记了母亲交代的“三不准十不该”的政策。她静静地听,有时浅笑,穿插一两句,气氛活跃多了。直到开饭,我们才发觉闲聊两个多小时了。
这顿饭是有讲究的,如果女方的哥嫂一起来共享,则说明考核过关,一锤定音。要不,就是一顿礼节性的米饭(米代表短,小)了。此时,我的心砰砰直跳,还好,我吃到了手工面:(面是长,远的意思)上面盖了好厚一层鸡蛋臊子,碗底埋伏了两个荷包蛋。
不久,她给我纳了几双布鞋,穿上很合适,就仿佛尺量了一般,做工精细,宛如精美的工艺品。“心心相印,真爱永远”这几个字是用五彩丝线一针针纳就,也纳进了一个少女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深情。我便以此为题写了篇文章登在省报上。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物品,这也是那些爱穿皮鞋的人所不能体味到的。
田间地头,她有时递杯水或是毛巾什么的,熟人便开她的玩笑了:当芳,现在还没过门就会心疼女婿了。她便用机关枪般的语速扫过去:我不心疼,让你疼我还不愿意呢!
端阳节到了,河水涨了,桥被拆了,在岸边我准备背她过河,想她是不在乎的。但是到了河边,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人太多,便迅速地脱鞋,扑通扑通的过了河。自然,她的裤子全湿了。我取笑她:你说人的勇气哪里去了?她涨红了脸,听任我的发落。
我三天两头过去,聊聊天,干干农活,让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永存在我梦的底片。这时的我沉醉在爱的阳光里,觉得人永远倘佯在爱河里,该有多好。没想到,不该有的伤害却插了进来。
在一个无雪的冬天里,我听到一些不利于她的闲话:这死女子,以前犯过精神病呢,平时脾气比牛还犟,父母都套不拢缰绳,你一个文弱书生,日后自有苦受呢!我听了,非常气愤,有种受骗的感觉,对她的态度也生硬开来,提出了分手的话。她当时一句话也没说,捂着脸跑开了。事情结束了,才知是一些妒忌和与她家有矛盾的人散播的谣言。其实,她一个出门的姐姐有过这样的病,而两人的名字仅差一个字而已。我后悔莫及,大声地骂自己耳皮子浅,甚至日日以烟酒为伴,但,一切已不可能挽回了。
多年以后,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大树,成为两个孩子的妇人,恬淡地过着日子。岁月在我的额头也划了几道年轮,但是我仍能记起这个温暖的开头,并遥遥祝福她生活如意平安。假如没有这次情感历程,我就不会重新审视自己,就不会珍惜以后姗姗而至的真情体验。
初恋让我成熟了许多,它如彗星一般,划过我纯洁的天空。也如一条闪闪发光的热带鱼,游弋在记忆的长河里,令人眷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