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相爱,想到就心酸
——《心酸》
她最后听这首歌,在与他分开六年之后。
就像她曾经一直坚信的那样,没有什么是“你爱我”不能解决的,包括两人的分开,包括今天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站在神圣的教堂,相互交换戒指许下一生的诺言。
当她看到曾经花上一辈子的力气去爱的男人红着眼眶透过层层的人群看向她,虽然事先并没有通知,但他似乎就笃定她一定会来。两人眼神交汇的时候,她的鼻子也一下子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温温热热但始终没有流出,耳机里的歌还在不停地循环着那句“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像是汇进溪流的水珠,虽然淅淅沥沥,却不能让爱的人知道,所以她不能哭。
她坚定地向他微笑,他的鼻尖都红了,强忍着,肩头也跟着细微的颤抖。她用口型说“没关系”,然后转身。
没有什么是“你爱我”不能解决的。没关系,我们错过了也没关系,还好你还爱着我就已经值得我勇敢。
她删掉正在播放的歌曲,耳塞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婚礼的热闹通过耳膜一点点的扩大。
原来穆斯林的婚礼相较汉族的没有什么不同,该热闹的不会少,夕阳一点点地从薄云中弥漫出来……
她和他是在大学相识相爱的,没有过多的扭捏相互理解心意后就在一起了,算是班里最早的班对。爱情真的可以简简单单,在所有的云淡风轻之后两人走过了四年,但也只能止步于此。
他是回族。他没有可以告诉过他,她也只是在一堂课上无意间听到别人提及,其实她并不在意,民族的不同会有多大影响呢。
但结局总是从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开始发酵。有些事一开始就埋下因,两人之间的缘分是不是也是从一早就已经设定,容不得改变,努力也无济于事。
同班的一个女孩也是回族,她的哥哥大二时就被家里说定了婚事,春节过后不久就匆匆结婚了。才二十岁出头的男孩,还没有看过世界的精彩就被困在一个陌生的家庭中,对着不认识的女人,叫她妻子。
她当时问那个同学,为什么家里定下来就一定得结婚,可以不同意呀,大不了就闹呗。那个女孩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婚姻包办是我们民族的传统,我们不是你们,想反抗就能反抗。”
她还想反对,婚姻包办都是什么时代的事情了,在这么文明开放的年代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家庭。但是看着同学理所当然的神情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之后,她不断听说身边的回族朋友不是定亲了,就是在不久后要结婚。
结婚在她看来是件多么遥远的事,他们现在才二十出头甚至更多的仅仅成年不久,怎么就定下一生了呢?
那他呢,那他们最后又会怎样呢。
每天晚上他们总会在楼下散散步,有时候是绕绕圈子,更多的时候他会背着他的吉他弹曲哼词给她听。
她因为那件事一直积压在心里,心绪不宁,歌也没有好好听,甚至在他还在弹的时候打断了他。
“你们……我是说,回族会给自己的孩子提前定下亲事吗?最近听说好多朋友都订婚了。”
“嗯,大多数都会吧。”他的手停在弦上,没有拨动。他听出她声调里的颤抖,眼神飘忽着低头看着脚边蜷缩成一团拥在他脚边的小肥猫。
黄白相间的毛色在学校的一群野猫里算的上好看的了,人们看着欢喜,也喜欢喂食,它每天准时等在女生宿舍的楼下,久而久之小猫变成了小肥猫,吃饱后就蹲在井盖上睡觉。现在在他脚边发出微微的鼻息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有些心乱,故意抬脚轻轻踢了一下猫,猫被吵醒不满地叫了一声,她明显被吓了一下,犹豫在喉间的话被吓的说了出来,“那你呢?”
他预料到她会这样问,她从来不懂掩饰自己。
“我要和你在一起呢。”他故作轻松地说到,轻轻吐了一口气,松开故意缠在弦边的食指,指间一阵阵地传来痛感,低下身去安抚小猫的情绪。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对她说,“回去吧。”
“嗯。”她头也没抬地从他身旁走过,连再见和晚安都没有说。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是怀疑吗,还是他根本就是在骗她。
他就这样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小”
他看着她停下脚步,原本想上前去摸一摸她的头发,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
“你知道吧,我爱你,晚安。”
而她强忍着想要回头抱他的冲动,用力地点着头,生怕他不能体会自己的回应。
爱情依然平平淡淡,看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件事就像一道深深的沟壑横跨在两人之间,只是从来不被提及。
最后是他先开口,他眼看着心爱的女孩在质疑和担忧中慢慢消瘦下的脸,他心里难过极了,他在想从一开始的欺骗真的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他们之间难道真的只能因此而分开?
“小小,对不起,我没有说实话。
我定了亲,不是我所愿,你知道,我喜欢你,除了喜欢你,用这种方式留下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多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比如我是回族,比如我没办法忤逆家人的决定,又比如那个一年前阴差阳错成为我未婚妻的陌生人,更比如我遇见你,喜欢上你。
我连一个承诺和请求你留下来的理由都不能说,让你跟我一起去拼一个给不起的未来。我们的爱情可不可以也自私一些,至少剩下的这两年,我们好好在一起,毕业我们再谈分手好吗?”
有些话,今天不说明天也要说,今天没有得到的结果明天也不会变,他不敢打电话,更不敢面对面。如果那个女孩哭了怎么办?如果她没有哭他又该怎么办?
所以在他看不到的手机的另一边,女孩像失去全世界一样,失去全身的气力,又像是耗尽一生的气力。眼泪砸在还没来得及戴上的头纱上,一朵朵的水花晕开,最后连成一片。室友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问她想要回什么,他们帮忙回信。
她拒绝了,哽咽着一点点挤出声来,“我自己回。”
“好,我们好好在一起。”
没有什么是“你爱我”不能解决的,何况你已经那么痛苦,我又怎好让你为了我抛弃全世界。
在一起的每一天两人都用尽全力将对方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但毕业那一天除了班级的大合照,两人没有留下一张合影。
他们之间没有大人出面阻止,不是不够爱,是爱没办法抵过现实的残忍。
她曾经为他从一家清真吃到另一家清真,她曾经为他买了头纱,在寝室里悄悄梳起自己的长发,盖在薄纱下,镜子里的女孩一下子变得成熟而端庄,而那条头纱她再无办法为他戴上。
执子之手与子成说那么美好的承诺,即使开玩笑他们也不敢向对方许下。
走不完的长巷原来也就那么
长跑不完的操场原来小成这样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
边走边唱天真浪漫勇敢
以为能走到远方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人潮拍打上岸一波波欢快的浪
校门口老地方我是等候堤防
牵你的手人群里慢慢走
我们手中藏有全宇宙
闭上眼看最后那颗夕阳
美得像一个遗憾辉煌哀伤
青春兵荒马乱我们潦草地离散
明明爱啊却不懂怎么办
让爱强韧不折断
为何生命不准等人成长
就可以修正过往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我曾拥有你,已让我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