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让人会念念不忘的呢?当人们在有了钱以后反而会怀念起小时候曾经让他满是口水的一块烤红薯??小二对自己的人生是这样定义的,就像从前哲人讲过关于乞丐和晒太阳的故事一样,他对自己的生活很安心,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奢求。
冬天来了,在鲁迅先生描述的一天凉比一天的日子里,小二睁开稀松的眼睛,看看对面办公桌后正在读着《参考消息》的老张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揍这老丫挺的冲动。因为老张的脸上永远是那种似喜掺半忧的神情,被问到的时候就回答,没有人搭理他的时候,老张就会沏上一杯不好不坏的茶叶,闷着头看科室里免费发放的《参考消息》??每天在班上去两次厕所,午饭后睡半个小时,打一套太极拳,提前十分钟收拾东西等待铃声按时回家,临走时还要摸摸机关后院里那条叫“黑妞”的大狼狗??他的生活总是那么规律而有序,没有任何被干扰的迹象。
“我会不会像老张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活得像一条狗呢?”小二对未来充满了危机感,所以没活的时候他总是有话没话地和老张搭讪,从股票一直侃到包二奶。老张的脸上的肉从来不带抖动地说,啊……这个啊,我也说不好……然后抿上一口茶,呵呵笑上两声。
有时候小二会向他抱怨工资太少,有时候会咒骂刚刚训斥过自己的主任,更多的时候小二会问老张:“你都在这里呆了快二十年了,难道就没想过要换个环境吗?”
老张这个时候会放下手里的报纸,把自己的老花镜滑到鼻梁上,看看小二,还是脸不带肉地呵呵笑两声,然后慢慢地说:“小赵啊,你……还年轻……”
“操,又是这句啊……”小二心里一阵烦躁,他甩甩手,靠在椅子上抽起闷烟。
“赵,把上个月的考核记录给我拿过来。”??梅是个半老的徐娘,风骚两个字在她的身上只省下后者了,岁月送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用无形的刀子在梅的眼角划一道道显眼的痕迹。梅是个泼辣的女人,除了没事用公家电话煲粥这个缺点外,小二几乎找不出嫌弃她的理由。而且梅在楼道里顾盼神飞的样子还会给枯燥的工作增添几分难得的乐趣,复印室的大刘很喜欢勾搭梅,梅也乐于和大刘打个情骂个俏什么的,大刘的色在单位里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被主任从科室贬到天天去和两台复印机打交道,单位里的女性几乎都见到大刘就头疼,有时候梅在私下里也会吐他两句口水,当然这只是大刘偶尔拍她屁股的时候。估计这座机关里只有黑妞这么一个雌性见了大刘才会兴奋不已??因为黑妞是大刘养大的,只有大刘才能管它的饱。
又是到了要发福利的时候了,小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在工作,平常在单位他天天泡在网络上,在聊天室里扮演着大刘的角色。办公室里,老张在看报纸,梅在和三姑六婆讨论着减肥和修眉。小二有时会告上半天价跑到附近的星巴克里喝杯劣质的红酒,说说杜拉斯和尼采。对面的女孩听着很安静,看上去幽雅端庄。小二明白这一天的晚些时候,这个女子会在床上展示她的狂野。
生活总是这样,小二觉得有时候自己就像一个箩筐,在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总会因为超载而必须舍弃另一些东西,尽管有时候他会怀念那些丢掉的东西,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一件件自己喜爱的玩意放进筐里。
天亮了,小二从宾馆的床上起来,女孩已经走了。小二用免费提供的牙刷漱口时感到牙齿很痛,他吐出一口搀杂着白色的鲜红,觉得膝盖有些发软。
回到单位的时候,老张一如既往地擦拭着自己的桌子,然后去上了十五分钟的厕所。梅照例只迟到五分钟,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毛衣针开始摆弄。小二在自己的座位上抽了只烟,他眯着烟看着梅,寻思着如果梅年轻十五岁的话自己会不会把她拉到星巴克里去喝红酒、谈哲学呢?
老张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忽然套出了个手机,于是办公室里迎来了这个月的第五个春天。梅把无骨的身段靠在老张的椅子上,小二拍拍老张的肩膀庆幸他还没有完全脱离于这个时代。
老张的手机是彩屏的,还能照相。小二说先给咱梅姐照一个吧,于是老张满脸通红地摆弄了起来。梅用手敲了小二的脑袋第N次警告他应该叫自己“梅阿姨”。小二哂道:“哪能够?梅姐你看上去总是那么年轻的。”于是这个上午,老张只看了一版报纸,而梅阿姨甚至主动帮小二去复印室取回昨天要求大刘弄完的审核报表。
中午小二看见大刘时,发现他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走起路来比黑妞看见城管的狼犬还要飘飘然。
有了手机以后,老张看报纸的时间明显缩水,小二发现老张开始喝一些他能叫得出名字的茶叶了。有时候老张甚至主动要求小二把自己手机里的黄段子发给他。梅在半个月后也买了一个手机,只是功能没有老张的牛B。而且就算有人把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她也不会接,而是立即挂掉然后用科室里的电话打过去。小二最近不怎么泡聊天室了,他打算攒点钱去一趟漓江。于是没事的时候他开始听听介绍旅游的广播,主任最近出国考察去了,他们部门因此放了羊。大刘也不再安分地窝在复印室里了,他开始满楼地乱钻,不过最近别的部门新来了几个女大学生,所以大刘的嘴脸也很少出现在梅身旁的椅子上。
小二有时候会说起那几个女大学生,老张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摆弄手机、喝茶、看报纸。倒是梅总是挂着一脸不屑的表情,时不时地告诉小二最好少接触那些大学生,因为“都是些狐狸精,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不像是老实人。”
黑妞对小二一直不太客气,每天小二去倒剩饭的时候,黑妞总是很警觉的样子。小二心里说你个婊子养的,喂你居然还这么不忿,留神哪天我找条土狗强奸了你丫挺的。
这话说了没两个月,黑妞的肚子居然出现了倪端。大刘坐在梅身边的时候,小二会煞有介事地问及大刘,结果大刘也是一脸的苦闷:“我也不知道这个B养的是怎么搞的。”老张听了会拿起报纸挡住自己的脸,但是小二知道这老孙子一定是在偷偷地笑呢。梅说要是生下了狗娃那一定要自己先去挑一只好看的拿回家去。大刘说这个没问题,反正单位食堂的剩饭也不多,梅挑完以后自己就把狗娃卖到市场去,换上一顿涮羊肉就知足了。
小二的钱攒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有点迷茫自己是该去趟漓江呢还是踏踏实实地用这笔钱找个老实的女朋友过上一段安安静静的日子。岁数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先结个婚体验一下是什么滋味了呢?
但他很快地取消了这个打算,因为老张的老婆跑到他们的办公室里撒了一回大泼。原来老张注册了网络上的激情公社,在社区里找了个虚拟的“伴儿”,来了个虚拟的同居生活。小二觉得老张如同单位里的586电脑一样,终究还是赶不上奔腾的时代。老张妻子走后,小二递给老张一只555,老张很规矩地护了火,然后很颓然地说自己并没有真的和人家做出那种的事情,他学着冯小刚的电影台词说自己真的只是有点审美疲劳罢了。电影是单位上周发票去看的。小二提前在天桥上买了盗版盘,他也用台词回答老张:“这个……做人要厚道……”
于是周一上班的时候,老张很客气地问小二:“能不能,帮我找个好买家,把我这手机……卖个好价钱……”
黑妞当妈妈了,下了7个狗娃,最小的一个冻死了。后来又压死了两个。于是梅在四个狗娃里挑了一个最像它妈妈的。欢天喜地地抱了回去。
一个星期后,大刘把剩下的三个甲乙丙卖到了市场上。黑妞因为这个好几天没有搭理大刘,也不吃他倒的剩饭。小二利用这个机会取得了黑妞的信任。于是中午在食堂的时候,小二开始打一些肉多的菜,掌勺的大师傅私下嘀咕:这孙子原来不是吃素的吗?
一个月后,大刘被梅骂了一顿,因为抱回去的狗娃把梅的手咬了一小下。梅骂过以后就后悔了,因为大刘得了借口,没事的时候经常往办公室里跑。梅总是故意不给大刘好脸色看,但是偶尔大刘活忙的时候,她又会唠叨这么大刘这狗东西今天没有来骚扰她。
大刘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老张的脸上会透出别人不容易察觉到的阴霾,小二和老张说话的时候,他才会马上回到说话不跳肉的表情。小二把老张的手机卖了,他觉得老张的身上还是有那么点荆轲刺秦前的豪气,所以在价格上只黑了他一包555的钱。
因为,做人,得厚道。
值班开始了,小二因为还没有成家,所以自告奋勇地把老张和梅的夜班都排给了自己。快过年了,黑妞叫得也不如以前欢实了。
大刘睡在职工宿舍,小二有时候熬的太晚也忍着丫的脚臭去挤上一晚。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大刘的枕头底下压着一件女人的内衣。小二看着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梅最近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私下里小二向老张诉苦,老张很严肃地解释到也许是更年期提前了,因为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小二很认真地朝老张点点头,老张的手心这一天都在冒汗,把自己的裤子弄的褶皱邋遢。
小二忽然发现攒钱原来是一种极其有趣味的活动,单位再发电影票的时候他也开始领取了,有时候别人不要的票他也乐于用半价收取。只是每次电影院的门口前,多一个很有竞争优势的黄牛。
单位里有一个女大学生的肚子大了,人们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和谈论黑妞一样充满了乐趣。梅成了运动的领导者,在过组织生活的时候还特意含沙射影了一番。
在老张有一天突然主动问起小二那个女大学生是否已婚后不久,大刘辞职了。
复印室的工作被另一个老女人接管了,于是梅不再跑去复印。这项工作传给了小二,因为梅说要让年轻人早一点挑起担子来。
有时候,梅在暖气上晤手的时候还会很惆怅地说:“也不知道,那个狗东西现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二和大刘偶尔还会发个短信联系一下,听说他人去了外地。但是小二从来没有在办公室里提起过这件事情。老张喝的茶叶越来越好了。小二有时候还会和他谈起如何品茶的事情,老张很喜欢对别人讲述自己的经验,说起茶道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肉会偶尔跳上一下。
就像当初管小二要手机里的黄段子一样。
黑妞在大刘走了以后就像丢了精神似的,脾气也变的古怪起来,见了女人就咬。大刘临走时让小二好好照顾黑妞,语气很中肯,让小二没办法拒绝。
食堂的大师傅也知道小二在喂狗,于是经常在小二的饭盆里多加上一大勺,然后默契地对小二笑笑。
夜班的时候,小二会在聊天室里装扮成城市里的迷途少女去勾引一些饥渴的老男人。更加无聊的时候,他会跑到单身宿舍里用大刘留下来的VCD看毛片。其实小二和梅一样,很怀念大刘。
女大学生早早地歇了产假。单位里关于她未婚捧子的说法越传越烈,因为梅的存在,小二他们科室里对这件事情很忌讳。老张似乎对小二在聊天室里骗人这件事情很感兴趣,小二在网络上胡诌的时候他总要时不时地问上一句:“那人又说了什么了?”然后在得到小二的回应后坏坏地笑上一下。
老张笑的时候,眼神很复杂,不过小二读不出其中的味道,因为他还年轻。
很久没有得到肉体上的满足让小二在某些时候感到一阵阵的空虚,他还在攒钱,至于储蓄的目的也一步步地由旅游演变到汽车和房子。忽然有一天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存钱的动力原来和后院里栓黑妞的那颗树上的喜鹊一样,是为了作窝。
窝作好了,自然就有女人飞进窝里,和他交配,下蛋,孵蛋。然后让下一代继续这个循环。今天他在网络上看到记者采访一个农村娃:
“你天天都干什么?”
“放羊。”
“放羊之后呢?”
“盖房。”
“盖房之后呢?”
“娶媳妇。”
“娶媳妇之后呢?”
“生娃。”
“生了娃之后呢?”
“让他放羊。”
“……”
小二想自己现在也在放羊,不同的是主任是放羊的娃,而自己是羊。
主任的外号叫大圣,因为他是个猴屁股。总是觉得自己的位子扎得晃,于是拼命想往上窜。更多的时候,主任喜欢去基层考察,或者去外地调研。
小二和主任出过差,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如同庙里的佛爷露着职业的笑容,喊点口号什么的。小二明白真正要谈的事情要在会后的席上慢慢地酌出来。主任很喜欢小二,因为小二能喝,可以帮他挡酒。
回到宾馆里,小二已经是昏天暗地,而主任则在隔壁开始和某位女士彻夜畅谈了。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小二就得到了解脱。因为机关里新来了一个更能喝的女大学生。
人长得一般,但是胸部很大。主任看见她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梅的脾气也和黑妞一样越来越怪了,甚至小二叫她梅姐都会耷拉下脸来。但梅对老张一直很好,有时中午一起去食堂打饭,梅还会掸掸老张的后背在墙上蹭出来的白灰。
黑妞又下了一窝狗娃,这次大伙只好出卖了老张才从它的利齿下夺下小狗。老张和小二去市场卖了狗娃,临走时老张挑了一盆吊兰。放在科室的窗台上,每天由梅负责照料。
黑妞对自己的孩子被抢走一事已经变的习惯了,只是单位里的同事们都在纳闷为什么黑妞总能怀孕。小二也感到奇怪,于是他在闹狗的那段日子主动提出加班想一探究竟。
主任不知道他是为了黑妞的事情,很意外地看着小二,并把大刘以前的宿舍安排给了他。
主任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小二最后一次和他出差时曾一起在宾馆的大厅里喝咖啡。主任说这是资本主义的草,他们是来除草的。小二给主任的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钢琴前正在演奏的少女。
少女在晚上走进了小二的房间,问他是不是寂寞?小二说我们坐坐吧。
结果早上少女出门时和刚刚从桑拿间回来的主任碰了个对面。小二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于是只好对主任尴尬地笑了笑。主任回头看了看远去的少女,也对小二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两个人在归途的火车上总是相视而笑。从此以后,小二出差的机会就少的可怜了。
在大刘曾经睡过的床上休息总是能给小二带来一些奇怪的感觉,他一个老大不小的人居然也能夜夜春梦,早上一柱擎天了。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小二会在宿舍里看碟,VCD被他换成了DVD,他还是喜欢一个人看那些流行的电影,因为他可以不断地用replay的方式来欣赏某一个唯美的画面,这是电影院里做不到的事情。
这天当他欣赏苏菲娅?玛索出浴的时候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响动。小二没有开灯而是迅速地摸到窗口向外眺望。比起见义勇为还是保命重要……
向下看去,居然是黑妞在和一条公狗行那苟且之事。小二扒着窗户仔细地看了个清楚,原来公狗是邻院厂房的大黄。厂房有个仓库,,边上堆了一些用于修补的材料。院子很大,所以一到晚上就把大黄的绳子撒了让它在院子里溜达。
没想到大黄这孙子居然从堆起来的那些材料上攀爬到机关里来了。大黄爽快后闻了闻有些懒散的黑妞,又从机关墙角堆砌的废旧自行车堆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小二点了支烟,回头看看电视机上被定格的裸露镜头,嘿嘿地笑了。
大黄这几天都是等到十二点以后才翻墙而入的,它先是吃掉黑妞的剩饭,然后和黑妞玩上一阵子,栓黑妞的是一条铁链子,大黄曾经鼓捣过,但是弄不开放弃了。
黑妞很喜欢大黄,小二心想也许黑妞从来没有见过大黄之外的同类异性吧。所以它们的感情很纯洁,因为智商低下,也就不会像老张一样摆弄手机之类的东西,更不会想自己那样在聊天室里寻找可以愉悦的伙伴。
小二很喜欢看大黄骑在黑妞身上的镜头,后来当他骑在自己老婆的身上,听着女人美妙的呻吟时,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大黄,眼前媳妇那洁白的后背也变成了漆亮的黑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春节的时候大刘给他发过祝贺的短信,小二和他通了电话,两个人相互问了问对方的近况。小二告诉大刘黑妞现在过得很滋润,大刘在电话那边“哦”了一阵子,接着传来点烟的声音。
大肚子的女大学生早产了,生了个女孩子,体重不够,只好呆在暖箱里。单位组织同时去慰问,小二对她说刚才看见小家伙了,长大了一定和你一样漂亮。
未婚的妈妈苦涩地笑了一下说:“漂亮有什么用?本希望是个男的,长大了就算是不听话也是去祸害别人……”
小二一时语塞,只好拼命剥起橘子。
主任因为生活作风以及其他一些难以描述的问题而被两规了。机关里变得人心惶惶起来,梅上班不再迟到,电话粥也熬得稀糊了;倒是老张还在坚持着每天上十五分钟的厕所。
国家下达了精简机关人员的指示。新来的几个大学生在合同到期后都远走高飞了,也顺便带走了几个不安分的毛头小子。年富力强的少壮派也在拿到年终奖后选择了跳槽。于是精简的事情因为这群人主动请缨告辞而不了了之。
梅在办公室里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用手机打电话给老公说晚上不在家里吃了,下馆子去吧。
小二看着和他岁数都差不多的人走了不少心里也着实犯起痒痒,大刘在外地搞起电器销售,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当起大老板了。年初一起喝酒的时候,大刘豪迈地拉小二一起闯出一片新天地来,小二有点心动,但还是舍不得机关里的安逸生活。这一点上他很佩服老张那种看破红尘的超脱,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像老张认为的那样,太年轻了。
最后小二还是没有离开科室,他在同学聚会上喝多过一次,扶着他呕吐、给他擦嘴的那个女生变成了他的老婆。婚后小二戒了酒,因为他媳妇说酒能乱性,不是个好东西。
婚礼办得很体面,也用掉了小二不少的积蓄,老张那天喝得红扑扑的,如同刚出锅的螃蟹。梅是宴会的司仪,依旧眨着她善睐的明眸充当着婚礼上的第二女主角。
大刘没有来,因为他陷落在三角债里不能自拔。城市里下达了禁止养狗的通报,大黄被工厂的员工们吊起来剥了皮,吃了一顿狗肉锅子。
城管来单位抄黑妞的时候,老张忽然爆发了起来,揪住联防队员要拼命;梅则是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地抹着眼泪,食堂的大师傅和小二最后去派出所给黑妞办了户口,为此小二还惹了媳妇半个月的埋怨,并在沙发上窝了一个礼拜。
梅自打因为黑妞的事情折腾了一回之后,眼睛见天就流泪,配合着日益明显的眼袋总是红得像个桃子一样。她家的狗娃送到农村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总多打上一个馒头,单位的饭是按顿结算的,吃多吃少都一个价钱。梅把多要的饭菜都倒给黑妞,因为这是她们家宝宝的妈,算是亲家。
小二对老张的行为深感诡异,他现在对老张的称呼越加尊敬,偶尔和老张一起给窗台上的吊兰修剪时,老张会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所以在有些事情被伤害的时候,必须,也值得去捍卫它们。
大黄死了,邻院的工厂只好装了防盗器,因为质量不过关,即使在大白天也会响个不停。黑妞不再会生狗娃了,关于它怀孕的事情变成了一个秘,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伙甚至遗憾当初为什么不留下一两个狗娃,好看看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黑妞在闹狗的时候总是对着墙叫,也许它就是不会说话,只有小二明白它在召唤大黄,所以他永远不会说出黑妞怀孕的秘密。
至于那个未婚生子的女大学生,她办了停薪留职,很少出现在单位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