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忘录
收件人： 自己
发件人： 张榔一
抄送： 历史
日期： 2000-12-01
关于： 记忆
《倾听情人》
张榔一
崇尚不同，造成了社会境况和遭遇的不同。
一样的细胞在承受不同的文化氛氧，一样的五官在享受不同的情感味道。人类生存的悲哀啊！
有些崇尚研究，有些崇尚浪费，有些崇尚高贵，有些崇尚漂浮，有些崇尚感情。
一个女人掉着眼泪。吐着烟圈，向我倾诉了二个钟头。她说的每一句都是我的意外，又是我的所料。
情人！情人！结了婚重感情的人的浪漫！脆弱的人的专利。
伤心的浪漫？她想喝闷酒被情人夺了下来。然后情人自己夺门而去了，包厢里唯有她的颤抖的倾述。
她打了情人一百个电话总有，情人就是不接。图他什么，她说情人不理她也可以，但要他给她一个理由，难道自己这么下贱。
我打燃火机燃烧着浸了她眼泪的湿白的餐巾纸，尽量想化解她的苦难。
在这之前，她偷偷地站在镇门口，不敢看情人的正面，看憔悴的情人从门口走出来，就想掉眼泪。但我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理由。
她似乎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一样衡量不出她的无畏和锐气。
可是她竟然告诉我，她是读文科的。一个多愁善感的范畴。将心比心，我清楚。
高考复习班，班里最漂亮的学习最好的男同学在追她，她后来才晓得，大约在三年之后。她羡慕着曾经拥有的美丽，任何抛弃美的人都是违背天性的，情人也一样。
卫校读书时，她同学的朋友一个山里人，到学校里玩，看上了她，把她追的很紧。
一个是学生，一个是社会上的商人。格格不入。
什么叫融合，社会把人分出了界线。她到故乡来见习，山里人经常来找她。一位医生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说了句“某人不至于嫁给山里佬吧！”。“我偏偏要嫁给他。怎么呢？”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破俗嫁给他。
她是因为看他的眼睛象山里人才爱上现在的情人的。
她回金华读最后一学期，山里人来了三四十趟。
一毕业，她就分配在平原的乡政府里工作。
山里人还是经常来，甚至住到了一起。但她一直没带他回家让父母看过。偶然，那年，雪落的很厚，小姐没了。家人都很伤心，母亲哭的死去活来，山里人也去了参加了那个祭别的仪式。母亲在悲哀之余又多了一层诧异，对一个与自己女儿卿卿我我的陌生男人，她晓得后，坚决不肯，威胁道：“你要嫁给那山里佬，我就死在小姐后面，一棺材抬出去好了呀！”，她无法争执，她因为孝顺。
她现在很悔，她不该一错再错。她应该顺从自己，是母亲的后半生的时间长，还是自己活的时间长，那年母亲五十四岁。别人家似这样违背母令的多的是，也许现在很幸福。
分手的理由简单有力。山里人也理解。
在这分手和结婚之间的日子，父母亲戚为她朋友介绍了很多。自己都没去看。直到有一次，大姐问，一个军人（现在的丈夫），会一会吧？自己原先不愿去，大姐说看看又没事，反正不中又不用结婚。后来就这样去了。她看军人这人挺老实，纯朴，想想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安安心心地过个后半辈子，也好，一个情感的寄所。
“我没有什么贪图，只贪图感情的美满。我现在图情人什么！我只需要感情，要不我何不做权势的情人呢？”她反反覆覆在化验着与情人的感情因缘。
那年，她调到了另外一个乡政府，在山区里，那个书记对她很好，并且要她的肉体，说可以提拔她。她没有给，他就把她又调到了最偏僻的一个办事处里，举目都是山的脊线，你可晓得那个地方有多无聊、清寂啊！可是山里人还是来几趟，离他家少说也有五十公理。
军人在西藏当连长。放了探亲假回家，有半年长，就天天住到偏僻的办事处来陪她，他睡在她的寝室里，她睡在隔壁那间同事的寝室里，那同事是本地人，天天回家。不管别人怎么看，但她至少认为自己是纯洁的，可是有一天，那同事的钥匙忘了交给她了，那没办法，她们同床共枕肌肤相融，她们只好登记了，反正是在乡镇里工作的，彼此熟悉，一点东西也不用办，就领了结婚证，不然，俩人睡在一起不象话，乡镇的同事都吃了太闲了，很喜欢寻些谈资笑料的。这段被钥匙强迫的婚姻会是圆满吗！
别无所求，她只要让军人带自己一次去西藏旅行就够了，以此完成一直结婚的方式。
动身出发的前两天，她碰到了一位老同学，在山里人那个乡镇当计划生育专干，没料到她把这事和山里人说哦，山里人赶到偏僻的办事处来，三个人面对面，他说为什么不嫁给他，而要嫁给军人，他问的很稀奇，他又说，让她跟军人离婚，他会照旧娶她，那天，军人很伤心，他原先不知道她的情史。山里人还到处造谣，说她已经刮了三个孩子呢，是他的。军人假期没结束就气回到西藏去了，不知道怎么好，她晓得对军人有伤害，她愧对军人。
从那天起，军人对她冷淡了许多，每次休假回来，身边也不太来了，但她还是为他流了二次产，她这人生来就怕疼，流产很疼，还是那个手艺精巧的见习老师为她动的手术了。每次流产，军人就是晓得，也不来照顾她，她也伤透了心，却使我心里得到了一点平衡，好像是在还他的债，第三次流产时，她已经调到了现在工作的地方——一个东部的效益较好的大镇，与军人的老家所在镇是隔壁。这回是军人他娘来照顾她的，很奇怪，那天 ，把家具从山区办事处搬过来，还没整理好，打开电视机，正好，山里人出现在里面，他评上了县十佳青年，是老天的嘲笑还是巧合。突然有一天，山里人听说她又调了单位，大概想问候一下现在好不好，打了个电话到文书的办公室里，文书说，她生病了，后来，是婆婆下楼去接的，山里人一听说生病了，忙说应该去看看她，没料到，他第二天果然来了，是一路找来的，那天，分明是老乡镇同事的女儿叫着“阿姨”把山里人领来的。可是，事后，婆婆问起别人来，说山里人以前这儿有没有来过，偏偏有人会说他经常来，可恶的世人啊！婆婆也多了一层看法，军人仍旧不冷不热的。
以至她越发要誓寻圆满，在婚后，在情人处？
她简直受不了，明摊开来讲的，要是觉的不好，咱们离婚也可以，生下的小孩子她会来带的，养的。
一直拖了整三年 ，在大人的介入下她们才正式举行了结婚仪式。婚后，军人反而对她好了，他说，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新开始吧！可是现实生活的琐碎更不能享受圆满，有些争吵的日子，她整整在单位呆一个星期。
她的父亲耳朵一直背，母亲现在住在医院里，她一个人在服侍着。
除了山里人这件事，她的父母真是够开明的，他们只生了三姐妹就不生了，这在农村的早年是绝对鲜有的，你看现在她们三姐妹都是书读出来的，她高中应届考不上，父母让我复习，有些村里人跟他们说，一个女人读书出来有什么屁用。他们仍旧辛辛苦苦供养我读书。
有一天，在新百，山里人三口，她们三口碰到了一起，他斜睥了了我一眼，她也放了眼角的余光过去，他的儿子比她的小卒大二个月。那味道。
她希望每个我爱过的人，都过的比我好，这说明没看错人。
让一切都成为记忆吧！在现实面前她没有退路！她的小姐和大姐夫都没了，只有她这个现在的家是完整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脸哭的红红的同喝了酒似的。
她反问自己是不是个神精质的人。
“情人”是值得尊敬和喝彩的，他们为了真挚而宁愿背负种种的压力，他们没有婚姻的势利和庸俗，及媒约的做作。情人与恋人一样不容易忘记。今年大年除夕，从不信佛的她也谢年了，是为情人祝的福。
做情人苦！须断又难断的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