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爱吃网的醋。一个爱吃网醋的女人。我说我教你上网吧,她说我不会,我学不会,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那么你对什么感兴趣,你便去尽你的兴趣吧!她说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我就看你上网。我身上象盯了一只苍蝇。
她是我的娇妻。靓丽如古之玉环;妩媚如今之美眉。若没有网这玩艺我怎么舍得把她扔在一边?其实她也晾过我,那时候在小县城谈网络就象谈纽约的道琼斯,比尔·盖茨之流就象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我国各族人民的工作学习似乎不沾一点边儿。就在这改革开放的历史关键时刻,我妻学会了搓麻,且非常投入,发展到了麻将可弃,孰不可弃的地步。我一个大男人断不会去吃麻将的醋。不过我得侦察一下,看她的麻友中有没有以搓麻为掩护沾花惹草的那种野男人。随机抽查的结果令我大吃一惊:清一色的娘子军,一个比一个勇猛。我的宽慰和释然覆盖了我的冷落和担心。
有一天,她没有去做定期的面摩,亦没有赴同事家践约搓麻,失去了以往那种急切地去迎接一种快感的神情。她一声不吭地整理着全家的衣物,涮洗那些本来就干净的碗盏。后来我一打听,前几日她输惨了,麻友同事几乎都成了她的债权人。她就这样落花流水般地退出麻界。
所以她就这样百依不顺地陪着我上网。我用腾讯提供的OICQ和全国各地的网友们发送和接收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倾诉着一种无网而不呻如奔流直下三千尺般的不曾谋面却似曾相识的滔滔心之絮语,全然忘记身边有一个真实却有点陌生的她。
妻对我的痴迷一如我当初对她的麻恋。她说网上聊天蛮无聊的。她又是那么的无奈,但眼睛里却时时刻刻有一种鹰隼般警觉的光芒。终于有一天,一位云南景洪的异性网友给我打来了电话,一下子打破了这种沉寂。
她向我说了她的一件心事,我帮她出了主意。末了,她动情地说:“Thank.Iloveyou!”一激动,我也来了一个:“Iloveyou!”可搁下电话,一掉头就链接了妻那狐疑的目光。她审视了好一会儿。问道:“那人说‘俺是卖豆腐的。’?”我先是一怔,又立刻还过神来,原来她把英语中的我爱你音译成了卖豆腐。我不敢笑,说是的。如今这网真方便,连卖豆腐的也上网厶喝。她慎怪道:“你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不该骗人家。你怎么说你也是卖豆腐的啊?”我说这样才会有共同语言嘛。她最后给了一个定义:因特网就是撒谎。
这一关算蒙混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颇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一位和我聊了两个多月离我们这有好几千公里的外省小姐对我说:你能告诉我你家的准确住址吗,出差到江苏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我连一个外地的亲戚也没有,很兴奋地告诉她到了县城车站后如何到我家的详细路径。还告诉她我家住宅楼大院门口拐弯处有一家球迷餐厅,户外的灯箱上有一个乔丹的头像。她说是吗?我一定去。听她的口气是冲着乔丹来的。不过我想这不过是一般的网上客套,她不会来的。所以我也用不着先给妻打预防针。
就是这天晚上,我照例上网,妻照例陪我。她怕冷还裹了一条毯子。有人敲门。很文明的那种敲门声,不象串门的同事或邻居。一位陌生的女人,个头高大,粗壮如牛。还背着一只一时想不起来的特殊职业用的那种小包。她全然不顾呆若木鸡的妻,用我们同样的方言大声叫喊着我的昵称。她走近我时我发现她高我一头,完全是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当我知道了她冒充外地人上网和我聊天交友的真相时,她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她说,上网就是玩呗,何必那么认真!不过看你挺真诚,挺有文化的,不想再骗你了,所以才决定上门和你见面向你说清楚的。面对这样大大咧咧的女人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问她干什么工作。她告诉我在公交车上售票。噢,她身上的那只包原来是公交车上售票员卖票用的。
她走了,带着一楼道的笑声。妻生气了,抱了床被子跑进给未来孩子留的小房间,丢给我一声砰的关门声。这一夜我很冷,她也一定很冷吧。我毫不留情地把那位售票员从我的好友中删除了。
好多天过去了。妻照例陪着我聊天。她开始说聊天也蛮有意思的。我说你也试试,她说怕不行吧?我说这很简单的,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学习输入法,就能熟练地上网聊天或浏览网页或拥有自己的伊妹儿了。她说那你教我吧!很快,我妻有了自己的网友。以前的麻友问她在家干什么?她说上网。上网做什么?她说聊天。跟谁聊啊?全国各地的网友。她是那么的用自信面对麻友们目光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