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洋:
我的朋友,你好吗?虽然我们“相识”10年,却从没有见过彼此。但我一直感谢上苍,让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至少我这么认为)。在我即将变成感情的穷人时,我想起了你这样的朋友。
其实我们之间很多年都没有通过信了,有多久我早已记不清。我想,你也和我一样想不起来了吧。可能由于天各一方,生活在不同城市的我们都很忙。世上本来有许多美好的情谊,都是因为时空相隔而变得陌生。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感到空虚,觉得朋友少之又少,都即将成为感情的赤贫。我和你,也会这样吗?
我一直在想,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能维系多久?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在我思索的同时,日子越来越苍白,朋友渐行渐远。让我这个感性的人倍感落没和孤寂。我所指的朋友,是能真正在一起交心倾谈的。也许是我对于生活太过于苛求吧。但是我的确不想成为感情的赤贫者,我宁愿少些收入,也不愿意生活中没有朋友。如果人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那人生便无乐趣可言。
说实话,我算是个幸福的人。有一份好的工作,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有关爱我的家人。周围有好多同事,还有同学,朋友。但是,我的内心为什么还是感到失落呢?
是不安于现状?还是不知足?我无从得知。只是觉得生活总少了一些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每天我都在笑,努力让自己在笑。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认为我是个开心果,包括妈妈,都说喜欢看我的相片,说我笑起来很好看,笑得很自然。我从来没有让妈妈知道自己伤心的事情,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这封信,是我欠你的,欠了好些几年了。记得是毕业一年后吧,我回家看妈妈,因为工作在另一城市的缘故,我回家的机会并不多。临行前,妈妈才把你写的信交到我手中,她也是犹豫很久才拿出来。知我者莫如母,她是怕我想起初恋,所以一直没告诉我你曾经写过信到家里。妈妈以为,是我的初恋写来的,因为她看见信封上盖的邮戳是你们那个城市的。
毕业后,我一直没有和你联系,你也不知道我留在求学的城市上班。如果不是你写信到我家,我也不会知道你留校成为老师。也许,从此我们会失去联络。因为当时我们都没有手机,唯一的电话号码是附在学校信封上的学生科办公室电话。因为你的那封信,我觉得,对于我们之间的友谊,你还是很在意的,因为到现在,我还记得你写信的内容。你说自己是个恋旧的人,老想起读书时我们通信的事,想起在学校的学生生活等等。看着你的信,当时我就想哭,但是我没有,因为那时我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初恋,所以我决定,再也不会想起有关初恋的任何东西。
当年我们成为朋友,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们都是两个学校文学社的社长。而是因为我想多了解我初恋的他所在学校的情况。在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很渴望了解有关他身边的一切,也许所谓的爱屋及乌就是如此吧。那时因为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相隔太远的缘故,所以我借着交流文学的机会,给你写了信。当时并不知道你是学校文学社的负责人,寄信去的时候写你们学校文学社社长收,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们的缘分吧,后来我们真的成为朋友,还相互寄着自己编排的报纸。现在想起来,那份回忆真的很唯美,很纯真。在我们通信的过程中,我从来没有提及我的初恋,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不过我的初衷的确是想通过你来了解他所就读学校的情况,想来真是惭愧!在读书的四年当中,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自己的感情问题,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友谊掺杂别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善意的欺骗,我都于心不忍。虽然我的动机不纯,不过后来我的确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的。这一点,我认为你会理解的。
我的初恋在我们毕业前一年结束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和许多情侣一样,我们彼此都觉得距离太远,在一起的时间过少,没有太多共同语言。记得我们分手那一天是冬至,很冷(你们那里应该也很冷吧),我们相互寄了卡片给对方,祝圣诞节快乐,还有说了些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等等的话。说来也怪,我和他从来没有什么默契,唯一的默契是分手的想法在同一天。真的是在同一天寄信给对方,并都说了些相同的话,如我们之间了解得太少,不适合在一起,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等等——现在想想特俗!但那时就觉得那样的恋爱还不如不爱,没滋没味的,和言情小说里所提到的浪漫情节一点都不搭调。我们甚至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或看电影,他连花都没有送过给我——想起来了,送过一次,还是叫他一朋友转交的,是那种没有生命的假玫瑰花。如果当时我不扔掉,的确是可以珍藏到永久的。可惜我扔掉了,因为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安置它。谁叫它是一朵假玫瑰呢?
收到我的信后他打电话到学校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找我,问我收到他的信没有,我说没有。然后他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我亦无语,冗长无语。其实我收到了,但我否认。理由很简单,我想让他明白,是我先提出分手啊,就算同一天,我也比他早一些,因为他先收到我的信。现在想想真是天真!连分手了都不想输给对方,我一直都那么好强。我的好强,你是知道的。
后来,听他的同学说,我们分手的那个晚上,他喝醉了,哭了很久。在我们分手的第二天,他同学打电话到我们学校告诉我的。说他还是很在乎我,只是觉得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他,觉得我是个感情冷漠的人。因为他们全宿舍的兄弟都看过我写给他的信,说是像好朋友写的一样,跟本不是恋爱中人的口吻。其实我曾经在乎过他的,至少在很多年以前是在乎过那份感情的。因为我的矜持,让我的初恋满是遗憾和空白。
之后我仔细搜索过好几遍记忆,的确没有告诉过他我爱他。就连在日记里都不曾写过。几年的恋爱啊,我却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他。也许我真的像他们所说的,我是个感情冷漠的人吧。或者说,我没有爱到要说出口的程度。但是收到他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我却哭了。毕竟是初恋啊!我床头的那些日记本,全是他从你们那个城市买给我的,还有那些音乐卡片,上面都是他们宿舍全体成员留给我的祝福……其实我是想过未来的,想到有一天,假如我们能在一起,我会全部送给他,里面记载着我对他心底所有的思念和仰慕。虽然没有提及爱,但那种学生时代青涩的爱情,不一定非要让爱说出口,我以为,他会明白。然而,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也许是上天对我这个不懂爱的人的惩罚。爱,是要留给等我懂爱的时候再说出来吧。这些记忆,都已走远,我所能记起的,只是其中的片段而已。也许那些不算爱,只是在年少时,对一个优秀男生的崇拜而已。不然我的心怎么没有想像中的痛,更不会像别人失恋了就要死要活?我的感情空空如也,像一个倒光了酒的空瓶子,所有的一切流失空空。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想回避不愿意想起的东西。在潜意识里,就慢慢失去了原来的记忆。也许经过强退的记忆,我们会忘记曾经在年轻时受过的伤,抑或忘记自己在年少无知时所犯下的错。雨洋,你别误会,我是在说我自己。你那么优秀,也许没有在年少时留下什么遗憾,而我不一样,虽然同样优秀,却因为太早遭遇爱情而受到伤害。你始终比我聪明,就算喜欢一个人,在没有把握得到未来的情况下不会向对方表白。而我不一样啊,我是女生,而且是个有点小小虚荣心的女生,面对全年级最出类拔萃的男生的爱慕和追求,我没有抵挡的能力啊。更何况那是在情窦初开时,我对爱情又有太多美好的想像。
关于最初的恋情,我已经想不起太多,他的脸,早已模糊不清。我想,就算有一天,我们偶尔在哪里遇见,可能都认不出彼此,甚至想不起,谁曾经是谁最初的爱恋。因为在我的生活里,早已抹掉关于他一切的影子。我是一个只向前看的人,回忆是缠人并烦人的,我不想生活在回忆里。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或是麻木不仁,就算是吧,但对于过去的事情,想再多也无力挽回,更何况,是双方选择放弃的,没有理由再去留恋什么。
那本来就是一场不痛不痒的恋爱,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海枯石烂,更没有所谓的风花雪夜。还不如不谈,像你一样,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多轻松啊!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冤啊?
现在,我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静。该来的总会来吧,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溺水三千,总有我饮取的一瓢吧?其实更多时候,我在意的是友谊。爱情不一定永恒,友情却能亘古不变。你说是吗?谁愿意成为感情的赤贫?
也许我天生就是个感性的人,这样的性格注定我要为一些事情而不快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和你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突然很难受。今天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因为我的工作能力得公司的一致好评,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处不胜寒啊!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利害关系,就会变得微妙。一直以为在单位可以像在学校读书一样单纯,出来工作以后才发现,原来社会远远比学校残酷千百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要你稍不注意,稍微怠慢,很可能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在学生时代是无法预见这些的。所以,雨洋,你不知道像你这样能留校任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最起码,你可以延续学生时代的生活环境啊。
朋友和我有一样感到困惑,所以她想去西藏,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寻找一些感情的寄托。生活在这种快节奏的城市,的确有种想让人窒息的感觉。她说在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容易释怀,说是会找到一些方向。也许我们在都市里太容易迷失原来的方向了吧,都是些可怜的穷人!我们穷到只剩下钱了,而且数目并不可观。
我没有答应和她一起去,因为我的身体也许无法适应那里的生活。哪怕只是一个星期,也无法适应。我才发现,原来我很脆弱,从身体到思想。其实我很想适当释放一些不安分的灵魂因子。可是我不能啊,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像别人一样潇洒自如地为所欲为,我总是有所顾虑。我才20几岁,为什么我的心却如此苍老?像个看破红尘的老者,我的心似千疮百孔,密密麻麻全是伤。很多时候,不是想做什么事就可以付诸行动的,力不从心,无从去或留。我心如牢,这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我该去哪里呢?哪里才是我该去的?
也许,真正的答案在心里。心若有爱,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是美好的吧。
雨洋,看到我的这种心境,你又该担心我了吧。我总是这样作贱自己的心情,每每触及文字,我的心就像一块冰硬的石头,感觉周围的一切全变成冬日的蜡像,如我一般,冰冷,使人心寒。
你别担心,我总是这样,过一会就没事的。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很快就会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只是有感而发,需要适量排倒出一些沉淀在心里的垃圾,只是麻烦你收拾残局。我总是在依赖你,利用你的好心。
我们都会快乐起来的,对吗?不管是好的,坏的,始终都会成会过去式,我们都要学会忘记,因为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总会比失去的要多得多。多年以后,我们会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以前我们所认为重要的东西,其实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重要。
遗忘,也可以是幸福的。因为我们都没有能力回头去改变昨天发生的事情。所有的梦想,不一定能实现,我们都生活在平淡之中,但只有生活下去,我们才能完成未实现的梦想。
所以,我会快乐地活着,雨洋,你也一样。
现在,很少有人像我们以前一样,执笔书信了吧。人们都习惯用QQ或是e-mail交流,因为几秒之间就可以向对方传递自己的信息。我也不例外,所以,这辈子,可能我会一直欠你一封手写的信。你会怪我吗?好像认识那么久,我一直在欠你的东西(汗颜)。
雨洋,你不会觉得交友不慎吧?呵呵!我一直觉得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而倍感温馨,在我烦恼的时候可以向你敞开心扉,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有件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你——现在我有一个很爱我的人,我想,上帝对我还不错,让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以前不懂爱,现在懂了,所以我会好好地对他。你说过,真爱一个人,是要说出口的。我,不想成为感情的赤贫者。你也不会。
雨洋,你还在寻寻觅觅吗?只要有爱,总会找到另一半的。世上没有打不开的锁,只要你有心去找到打开心门的钥匙。雨洋,我相信你会有这个能力的。我觉得拥有一个爱自己同时自己也爱着的人,的确是世上最幸福不过的事情。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啊!我一直相信并期待着,你的幸福早日来临!
祝你快乐! 幸福!! 悠云
2006-6-26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