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南的窗自外望去,是一座五层西式建筑,不高不矮,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冬日午后窗内珍贵的一抹余温。那边是高三,这边是国际部。
两栋楼间的绿地与石板路似乎若有若无地宽了几许,往来稀疏的行人,也使得这块是非之地比起再南边些的高一高二,更添一抹开阔与渺茫。人们似乎总想在这两者之间隔断些什么,避讳些什么。或许这种割裂的平静是唯一的选择,但在这种沉默与回避之下,谁又不是心知肚明。那边是体制内,这边是体制外。
一排半人多高的齐整大窗,总是在无形之中吸引着我枯涸双眼。对面的楼中,朝外开着的一列五层开放式走廊里,行人往来频频,若是在明媚的阳光下,我总能看清那一对对红男绿女徘徊的身姿,甚至是他们面庞的微笑。那种初夏晨光里,清爽透彻的光影总让我觉得自己与他们是那么地靠近,但恍惚间却又被拒以千里之外。有时,他们会在围廊下以一种驻倚危栏的姿态向外望去,而我也能偶然间捕捉到他们眼眶中闪烁着的某种银白色光点,那是一种眼神交汇与碰撞下产生的火花,但这种闪光却总是伴随着对方脖颈下意识地转向或是无情地转身离去而稍纵即逝。
偶然翻了几页挂历,才猛然发现,距离高考已然只剩下一个残损无情的星期。但白日里,窗外,对面楼上那种徘徊往来的淡然与温情却无数次让我置身于某种类似于无忧稚童的幻境中无法自拔。我曾经无数次在心中暗暗发自发问,对面的那位朋友,你在做着什么?在想着什么?你又曾经历过什么?而你,又是否知道,我的故事。
这一切的答案,多年前的我又何尝不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揣摩过,又或是在梦中一遍遍地推演着作为对面楼上的自己……但直到这一切的开始,它们又都成了我对面楼上的朋友,在和风旭日下,往来,徘徊,始终是那么近,又那么远。直到有一天他们莫名消失在了我的窗前,留下一座空楼;消散在了我的梦里,祭奠了一段晦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