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是我兄弟,虽然我俩认识不过一年,但关系甚至比那些认识十年的朋友要铁。老包并非姓包,“老包”是个绰号。至于是谁给他起的我就不可得知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转到老包他们学校。
也许是因为我的轻佻和俗不可耐,经常在语言上得罪人。很多人不喜欢和我做朋友,有些人甚至和我断绝朋友关系。但这又何妨,我喜欢损的人要么是朋友要么是仇人,你非要觉得我把你当仇人,那我有什么法。跟朋友吹牛聊天是不损他两句反而说一大堆阳奉阴违的话,是多么蛋疼的一件事。这一点我与老包不谋而合,这也是我和老包交好的重要原因。试问,两个脾气相冲的人能这么铁吗?
我对老包绰号由来的好奇不亚于对漂亮姑娘三围的好奇,只是那个时候不好意思贸然问他,这显得我有多无聊似的。事实上我就是那么无聊,我对老包的绰号尤为好奇。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和同学闲聊时谈到老包,我乘虚而入,总算解开了老包的绰号之谜。
老包绰号是由此而来的。高一那年学校举办体艺节,同学们纷纷报名参加各种节目,有上台装逼的,有上台献丑的,有想为班集体长脸的,也有为吸引异性渴望被撩的。身为文娱委员的老包自然要扛起为班级长脸的重任。话说体艺节当晚老包略施粉黛——被女生强抹上,身披毛线衣,荆轲刺秦般果断走上舞台。老包这个乡村非主流就这幅装扮,裤脚高一只低一只,深情演唱郑源的《包容》。普通青年都文艺,文艺青年才二逼。这句话在老包这里倒是体现得很好。最终老白以一曲《包容》一举成名,现在你应该知道老包为什么叫“包容”了吧。
老包很讨厌我叫他“老包”或“包容”,他越是讨厌我越是要喊,平时他也没少损我。每次我喊他“老包”,这家伙要么装作没听见,鸟都不鸟我一眼,再多喊他两句,他便有点“怒”了伸手过来就一把掐住我的后颈拎小鸡似的给我逮住。
老包是个很矛盾的人,既邋遢又闷骚。他的校服每隔两周才洗一次,臭鸭子压在床角褥子下直到堆成小山穿不下去才肯洗。基本上一个月洗一次澡,却坚持每天早上起床后必洗一个头。不管天阴下雨严寒酷暑。老包每次出门前都要对着镜子化妆一番,理理头发,拉拉衣领,或者挤个痘痘。总之,骚够了这小子才肯出门。对此我很不爽,因为我最讨厌等人。所以每次我都笑他是不是要去相亲。老包每次出门前都要精心打理他那顶发质差得跟耗子毛似的毛绒绒的头发,无奈下关风太大,丝毫不肯给他耍帅的机会,总是刚出校门头发就被大风吹得七零八乱。对此,我向老包提议以后出门应当随身携带一把梳子。老包白了我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他让我滚,我只当他不解风情。
都说无兄弟不篮球,正是篮球把我和老包从不是很熟发展到整日厮混在一起,成了吃饭一起撒尿也一起的好兄弟。高三下学期学校争分夺秒的补课,体育课也几乎被大大小小的考试冲掉,我们很少有时间再去打球,只有周六早上放早学才有机会打上一小场。投散篮算不上打球,不过瘾,因此我每次都会和老包单挑一场。然而我们却从未真真正正的较量过一场,每次总是打到一半就被同学打断请求加入。这群家伙对篮球的饥渴程度远远超过了对女人的饥渴程度,以至于说什么也肯给我和老包一个决斗的机会。和老包打球很舒心,这小子球德不错,打球又不独。虽然老包在篮下软绵绵的,总是被欺负。
各位热爱篮球的朋友们,倘若有一天你们在球场看到一个挥汗如雨红内裤时隐时现,大学生模样的人。请注意了,他或许就是我笔下这位牛人。我一直困惑老包是只有一条红内裤还是只穿红内裤,因为他每次趴在桌子上或打球时我只见过他露出过红内裤。至于老包为何对红内裤情有独钟,众说纷纭。有人说老包印堂发黑,穿红内裤是为了辟邪。也有人说老包前女友喜欢穿红内裤,老包是为了纪念那份死去的爱情。
很早我就听老包说沃尔玛旁的体育馆篮球高手如云,特别是周末,大理大学的高手经常出没其中。说得我心痒痒的,于是就求老包带我去见识一下。老包说算了,怕我回来后留下阴影。我哭笑不得。在我的苦苦哀求下,老包最终答应带我去受虐。
如老包所言,此次沃尔玛之行的确在我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跟大叔打球了。刚开始我们和几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打,实力相当,打得很激烈也很惬意。接下来的几场我们和几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叔打。几位大叔身体发福,长得膘肥体壮,圆滚滚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烟草味,怕是已经连续好几个周没洗衣服没洗澡了,比一个月不洗澡的老包还有“男人味”。我根本没有勇气和他们进行身体对抗。这倒也算了,更要命的是正当我们气喘吁吁的下场休息时,有个二逼居然在人群中放了一个臭屁。搞得众人捂着鼻子,四散而逃。大伙都在心里暗骂这哥们也太他妈缺德了,我们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速率正在加快,还要憋住呼吸躲避臭屁,非得把我们憋死不可。
转眼又到九月下旬,老包你小子估计又在闹饥荒了吧!在下关读书时这小子总是大手大脚乱花钱,不懂得节制。生活费没有一个月不是超支的,经常连下一个月的生活费花掉。也正因为如此,家里从来不给他连续打几个月的生活费。没钱老包自然要闹饥荒了,当然也不至于饿死食堂门口,上演一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作为大哥的我当然要负担起包养——不,抚养小弟的义务了。老包只是暂时没钱请女孩子吃零食而已。
老包自然也不是那种“吃别人狠,吃自己省”的人,没钱的时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养他,有钱的时候也不忘带我去开荤,还得意洋洋地说“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我比他大一个月还让我喊他大哥,这不扯淡吗,不过有吃的就另当别论。
气粗财少是老包闹饥荒的重要原因之一。老包为人直率,出手大方,大方过了头自然就闹饥荒。虽然我在学校请老包吃过不少早晚点,但花掉的钱远没有他请我开荤花掉的多,这让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才是大哥呀!
老包和班里几个姑娘处的不错,有一次老包出去吃饭,恰好碰到那几个姑娘在下馆子。姑娘们很热情地邀请老包,盛情难却之下老包答应与她们共进午餐。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就应当还人家一个人情——此便宜非便宜。于是老包决定请还几个姑娘一顿饭,结果请吃饭那天钱没打来,老包节操碎了一地。这让我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日后凡请姑娘吃饭别整那高大上的,一碗饵丝米线什么的就可以了。
前两天在空间看到老包发了条“我的女孩,你是最棒的,我看好你”的动态,还艾特了一个人,估计这小子是恋爱了。我并没有写上句“小子,发情期到了”或者“兄弟99”之类的评论,只是默默给他点了个赞,一如他失恋时我什么都没说。我只希望老包真真切切的把那妹子撩到,希望他付出真心也得到真心。
记得这小子时间被踹时,大热天的还捂在被窝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唱了一天的情歌。唱到喉咙发烫,唱到嗓子沙哑。看着老包难受的样子我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继续跟他吹科比吹NBA,谁让他那么好面子。我很想跟他说,天底下比她胸大比她腿长比她风骚的女人多如牛毛,你他妈干嘛非要单恋一枝花,脑袋被驴踢了?只有当我陷入同样的挣扎中,撕心裂肺地哭过痛过后方才明白,深爱着的人你根本就不会介意她身材、容貌和风韵。你爱她至深,以至于你爱上了她的一切,爱上了她的平胸、腿短,爱上了她的不够风韵。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她,这正是你痛苦的根源所在。
高考结束后,我们相继离开了下关城回到各自的家乡,陷入了漫长而又焦灼的等待中。日子总是一眼望不通头,高考成绩出来前如此,成绩出来后亦如此。我们就这样在惶恐、焦虑、迷茫、失落中熬过了那段几近三个月的漫长光阴。其间我并未联系过老包,我相信以这小子的实力考个二本绰绰有余,而我却因为发挥失常考了三本,一个人默默忍受着各种痛苦和打击。而后的一天,老包给我发消息来告诉我他将去昆明上大学。我说,那恭喜你了。老包回道,恭喜个屁,奶奶的!你小子又要去哪里读?我说,普洱。
老包已经准备好北上开往一个新的目的地,迎接新的生活了,我也将带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和不可预知明天泊向南方。日子总是往前过的,无论自己曾经做得再糟糕,还是要对未来充满希望。
到了普洱之后,我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感觉一切并不是那么的糟。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和老包一起装逼一起二的日子,只是再也不会为了省钱而不远千里去吃五块钱一份的快餐,再也不会打球打到晚上十二点。
如今,老包在昆明我在普洱,两地相隔是虽不是海角天涯却也是万重山水。前两天老包说国庆放假要来找我玩,差点把我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像老包这样一到月末就闹饥荒的人肯花三四百的车费不远万里来看望我,作为兄弟的我自然要略备水酒为他接风洗尘。
最后说两句,老包呀,你可知道为了给你接风洗尘,大哥我已经连续几个星期没喝酒没吃肉没泡妞了,你小子赶紧来吧!来时不要忘了把身子给洗白掉,老友相逢怎能少了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