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刚开学那会儿,还依然是个傻孩子,笨得厉害。
不过现在想起来,这么多年,自己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或许也只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吧。
开学的桌椅都要自己去领的,我浑然不知,就坐在别人搬好的位子上,还理直气壮的和桌子的主人理论一番。最终才很窘得发现自己的无知,红着脸去领了自己的桌椅。
那个桌子的主人,好面熟的样子。就像贾宝玉见了林黛玉,“这个妹妹我是认识的。”
只是脑海里,再也寻不出任何的记忆来证明我的观点。
我和他做了前后桌。
很奇怪的,他说他也认得我。我说谁?他竟把我同小学同桌的名字记混。但我也很欣喜地以此来证明我的记忆力,还有这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记忆的闸门,被一把通灵的钥匙打开,汹涌的水流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我和他,小学同学,在那个小镇。
他姨妈是那个小学的老师,然后他在四年级的时候转到我们班,直至毕业。
我还记起毕业照里那张有些稚气的脸,抱着膀子,酷酷地笑着。然后,被记忆定格。
现在的他,依然有少年时的轮廓,只是这轮廓在时光中扩大膨胀,越发(愈显)丰盈。
帅气的面庞,笑起来很阳光。
而更让我觉得的巧合,是他的中考成绩,就比我多了一分。
呵呵,我在心底笑。
高一对于我来说,是痛苦的。
从始至终,糟糕的数学就再没及格过,而且,还光荣地蝉联了很久的倒数第一。
数学老师本来说好的要点名批评,看见倒数的都是女孩子,也没再提。
于是,在这种无形的羞辱感中,我很努力很努力。
每天死抠数学题直至凌晨,这样坚持下来,以致于后来的我,不到凌晨,是睡不着的,只能在黑夜里干瞪着眼,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或许,一切付出,终归是有收获的。不论或多或少,不论现在还是以后。
我在此后的月考里一鸣惊人。从班里的倒数跃居第十三名。
而各科中功不可没的,当属数学。
这只是开始,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到底,于是就会在以后,退回原地。
我和他的交集,也是止于问题的讨论,课下时的谈天,而且谈的,多是那些小学同学。
谁谁谁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点头承认,开始讨论。
谁谁谁去了哪里,我还见过他。我睁大眼睛,表示好奇。
谁谁谁多年不见,我倒有些想念。我怅然若失,以表思念。
更多时候的课间,我在睡觉。或者是小憩,来缓解我不足的睡眠。
我们还有的共同的话题,或者说爱好,就是描字帖。我现在的一手好字,就是在高一那个痛苦的岁月里,我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描着字帖练出来的。
而他,在高中以后的日子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在黑板上板书,同学老师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他也欣然接受。
他会在课间给我看他描好的字帖,然后怎么怎么。
他汉字英文写得都是好的,而我,只练成了汉字,英文还是难看。
这只是短暂高一生活的一小段。
高中的座位还是金贵的,然后老师就会根据每次的成绩调啊调,调啊调,不厌其烦。
于是我和他,就告别了前后桌,各奔东西了。
以我的性情,如果不是很铁的关系,调了座位便如同永别,没有必要的原因,必要的事件,是不会主动再去说话的,尤其是男生。更何况那时的我,是个死命读书的呆子。
于是以后的日子,我对于他的种种,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多少,是真实的。
高二的时候,他的成绩一度进入班级前十五名,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还为他暗暗高兴。
高二下学期,成绩却急转直下,退至四十名开外,然后就一直在那个位置徘徊。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知道他和班里的那个既漂亮成绩又好的女生谈了恋爱,然后又分了手。而且搞得很不愉快。
他换了发型,染了头发,换了衣着,只穿名牌。然后,跟班主任吵架,跟老师顶嘴。再然后,不来上课。
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只是看见他颓废的时候,会莫名的心疼,惋惜,甚至还有对那个女生的愤恨——她依然每天乐呵呵的,成绩还是那么好,长得还是那么漂亮。
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要去“拯救”他,在路上“偶遇”时拐弯抹角的规劝,他只是笑笑,不言其他。我还为他写了封长长的信,几度更改,几度誊抄。在衣兜里被我折出无法展平的痕迹之后,它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了我的日记本里。
在那个黑色的高三,我在那种无形的压力里苦苦挣扎,自保都觉艰难,亦无暇顾及其他。
他也不再去学校了。我也似乎忘了他的存在。
白花花的试卷,在手里翻腾几下,就被印上黑压压的字迹,手上握笔处的老茧褪了几层皮后越来越厚。高高的书塔堆积,一眼望去,看不见头顶。
终于,高考来了,既惧怕又渴望,既热爱又厌恶。
我终究还是未能如愿以偿。
高考,填档案,报志愿。最后的聚首,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后来我看到空间里的一个说说:高考的迷人之处,不在于如愿以偿,而在于阴差阳错。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吧。
我出了省,去了外地,跟高中的他们,遥不可及。
有一天,他加了我QQ,我很是诧异。
那个时段与老同学最时兴的话题,就是去了哪里,什么学校,学的什么。
他告诉了我,最后还加了一句:一本。我回:挺好的。然后就再无话题。
是哈,挺好的……
我在那一刻才不得不承认,他一切言谈,围绕着他的虚荣和自负。
我一直都不愿去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我们以前的交谈里,他明明还是个大男孩。
我明明在很早以前就该明白的,他说他的家境,说他有钱的亲戚,说他自学也可以上大学……
或许他的路,本来就一片光明。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去“拯救”呢?
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幻想。
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点点的长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