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一上半年的外语老师是王老师,她教了我们两天就决定让我做英语课代表,这对刚刚接触英语的我来说,是很能强化信心的一件事。但因为某种原因,她带了我们半年就调走了。我很是失落。
后来一位文老师来代课,他虽然英语水平很高,但是眼高于顶,对我们很是不屑。不对,应该说是对整个世界都不屑。他讲课总是心不在焉。同学们都有一种被后娘抚育的感觉。我们都盼着赶紧给我们固定下一位老师来。
初二,英语老师固定下来了。是一位姓赵的老师,这位赵老师大嘴巴,功力高深。每句英语都能读得让自己顺利听懂。他的学生,也就是我们,却云里雾里。而且这位老师还经常忘记该讲哪一课。所以他上课前的口头禅是“咱该讲第几课了?”可想而知,在这样强悍的火车头的带领下,我们的英语成绩以绝对优势屡屡在年级垫底,并且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其他班级的英语成绩迎着阳光高歌猛进的时候,我们却还在黑暗潮湿的底层艰难跋涉。我们当时都悲观地以为我们这个班算是完了。丧钟虽未敲响,但我们都在平静地等待末日的来临。
初二结束前三周的某个晚自习,我正在做英语作业,听同学喊我说有老师找我,我放下笔出去,看到一位面容姣好,身材苗条,身着粉色套裙的年轻女老师。她开口说:“你是张春晓同学吗?”我疑惑地回答说:“是啊。”她说:“你是咱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吗?”我心想“她说咱们班,难道……”但我还是比较平静地说:“是啊!”她说:“赵老师有别的安排,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英语老师了。”我当时那个激动啊。就凭这位老师的优雅与从容我就觉得我们的英语要触底反弹了。
张老师第一次给我们班上课,全班同学尤其是男同学都冲动了。因为老师那么漂亮,英语发音那么好听,态度那么认真和蔼,知识点又讲得那么透彻。她在讲到好玩的地方时会红着脸捂着嘴笑,她在想怎么去造一个更容易让学生明白的句子时会眼睛忽闪着咬着下嘴唇,我们都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刚带我们那两周她总是眼瞅着后黑板的上方呢。
有一次去交作业,刚一转身,我又回过头来对她说:“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她微笑着把头歪向一边说:“什么问题?”这是她回答学生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很认真,很可爱,很没有距离。我说刚来那会儿您为什么讲课时经常盯着后黑板看呢。她捂着嘴笑了。她说我跟你说,可别跟同学们说,因为我是刚参加工作,有些知识点是生背出来的。看同学们的眼睛我容易忘词,所以就看后黑板的上方了。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怕看同学们的眼睛了。说完,她又忽闪着眼睛叮嘱我说:“可要保密呀!”我说“一定。”转过身,我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说:“老师,我能再问您个问题吗?”她和蔼地说:“说吧。”我说:“马上要暑假了,暑假开学,您还教我们吗?其实,这是我代表所有同学问的。大家都想让您继续教我们。”她微笑着但是很认真地说:“当然教你们了,校领导已经找过我了,再说,我还没教够你们呢。”我一下子跳起来说:“太好了。再见,老师!”“再见!”张老师笑着说。
初二期末考试,我们班的英语成绩一下子冲到了年级第二。
初三开学,我收拾好床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办公室找她。敲门进去,见一个小伙子在她的办公桌前坐着。很帅很有英气。看样子应该是她的男朋友。
我红着脸说:“老师”
张老师说:“怎么了春晓?”
“老师,您是继续教我们吗?是吗?”
“是啊,明天第二节课。让同学们把初三课本准备出来。”
“好的老师,再见老师!”我一溜小跑回了教室,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同学们。
初三开学到期中考试两个半月的时间,张老师把我们带到了年级第一名。
过元旦的时候,她给我们唱了一首《飞天》,她嗓子没那么高,所以脸憋得通红。我们就和她一起唱。她红着脸把整首歌唱完。她红红的脸颊真的像一枚红红的苹果。当她红着脸说谢谢的时候。我们都把手鼓烂了。
初三下半年期中考试,她监场。当她走到我身边看到我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时,就在我身边踱了两步。她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小声对我说:“干嘛呢?”我赶紧把那个错改了过来。她红着脸走开了。
初中毕业前,我去办公室找她。
我说:“老师,您会调走吗?”
她忽闪着眼睛说:“可能吧。毕竟我老家不是这儿的。”
“那我上了高中给您写信行吗?”
“当然行了。我也想和春晓保持联系。”
我不舍地跟她告别。
中考,我们班的英语成绩位列全县第二。段晓莹同学还考了全县英语第一名。我考得不是很好,心里对张老师很是愧疚。
暑假里,我给她写了封信。寄到了她的家。我向她表达了我的感谢。并问她暑假开学还在不在唐奉中学。问她我那次碰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她男朋友。她回信说不必谢她。应该是自己感谢同学们对她的支持才对。她说毕竟初为人师,还有很多地方不够成熟,要不同学们可以考得更好。她说暑假开学就调回老家这边了。她说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了。她说在这个世界上,谈感情有时候太奢侈了。不过曾经爱过,也值得珍惜。我读完信非常伤感。我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和张老师在一起。张老师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呀。
张老师用和一个成年人对话的口吻写的这封信我一直珍藏着。
后来我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渐渐失去了她的消息。曾要过一张她的照片,后在搬家时不小心丢失了。总之没有电话可以联络,也没有照片可以怀想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忘记张蕾老师。不会忘记她穿着粉色套裙在夜色中告诉我她就是我们的新英语老师的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会忘记她微笑着歪着头和我对话的情形,不会忘记她悄悄给我指出的错误,不会忘记她唱《飞天》时把脸憋成红苹果的样子,更不会忘记她把我当做大人给我写的那封信。
张蕾老师,您在哪里?您的弟子爱您!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