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笔,我泪流满面,提起这两个字,我恨过、痛过,更多的却是期盼。
——题记
又是一个阴雨的夜晚,又是一个碾转反侧失眠的夜晚,又是一个你,你的影子,打破这静蔼的夜晚,打破我极力平静的心池。无奈,无奈,无奈我忘不掉你,无奈我斩不断这今生注定的血缘。也许这是前世的因,牵手了今世的你和我,父和女。
爸爸,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字眼。
从我咿呀学语那一刻,就学会的字儿。稍稍懂事,我看见你就叫,那时我不会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我那幼小的心灵,也许仅仅感到这两个字会带起你的微笑,会让你从烦躁的床上抱起我,在我脸上蹭蹭。用你那有力的手,把我扔向半空,又接住,带给我童稚之心的兴奋。
我可以骑在你的脖子上,让你抓住我的小手,满院子飞跑。我可以趴在你的背上,扬起举个小棒的手,嘴里喊着驾驾,让你做我的马在床上来回转。我可以扑进你的怀里,扒你的胡子,扭你的耳朵,捶你的头顶,抠你的鼻孔,戳你的眼睛。我可以流着泪,拉着你的衣角来回摆动,因为我想要小伙伴都在放飞的风筝。我可以突然夺走你正在写字的钢笔,在你的账本上画个黑乌鸦,再朝你做个鬼脸。
你会擦掉我脏乎乎的鼻涕,你会洗净我玩泥巴的手,…,你从来不会嫌弃你的孩子,哪怕你的孩子再脏,再淘气。我每天都纠缠在你身边,我离不开你。每个人都有爸爸,我也有爸爸。我神气地告诉小伙伴,我的爸爸是最好的。你在我幼小的心里已扎了根,就似一棵参天大树为我遮风避雨,为我纳凉嬉闹。童年的记忆是那么的美好,爸爸的印象是多么的深刻。一个疼我,迁就我,娇惯我的爸爸,我忘不了。
爸爸,我一直叫着,陪我慢慢长大。
长大了,我才明白,我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我的生命里饱含着爸爸的一份子。
爸爸,妈妈,我和后来有的弟弟,我们就是一个家,一个完整,一个和谐,一个充满快乐嬉笑的家。我喜欢这个家,喜欢家里的每一个人,这里陪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这里包容了我顽皮的少年,这里记下了我青春的烦躁和朦胧。这里有你望女成凤的含辛茹苦,这里有你恨铁不成钢的严厉措辞,这里有你表里不一的丝丝温情,我怎能忘记。
爸爸,你是我的影子,风中有你的相伴,雨中有你的扶携,我走到哪儿,又怎能没有你。
爸爸,你是我的脊梁,累了可以靠一靠,苦了可以爬一爬,我走到哪儿,又怎能离开你。
爸爸,你是我的坛子,酸了可以装委屈,痛了可以呈泪水,我走到哪儿,又怎能忘掉你。
爸爸,你是我的导师,斜了帮我来扶正,错了帮我另起步,我走到哪儿,又怎能失去你。
你是这个家的男人,一个可以依托一切的男人。你是我的朋友,一个可以诉说一切的朋友。
写到这儿,我还是忍不住哭了,泪,压仰了好久,这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留下来。泪水滴在这寄托深情的纸页上,却无法冲掉我的款款忧伤,无尽的思念,爸爸,你的女儿想你啊。
二十年,爸爸,我叫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后的这三年我却再也无法叫。
我想叫,却无法叫。我无法叫,却更想叫。
你失踪了,我看不到你了,我没有了爸爸。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看到同学的爸爸,嘘寒问暖的纯纯亲情,我的心里酸酸的,我就想流泪。而我,没有了爸爸。
习惯的称谓突然停止,熟悉的影子突然消失,我不知所措。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感到那么的惶恐、失神、无助。就像暴风雨的降临,我的心底感到剧烈的寒冷,冰凉到极点。拥有的东西突然失去,赖以成长的支撑突然倒下,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望心境。常常感叹别人的凄凉悲惨,叹息生活的纠结和无奈,真的放到我的身上,我不曾负荷过的心真的有点承受不了。
知道这个消息,是你走了好久,我放暑假回家的时候。妈,依旧在经营着多年的店铺,热情地招呼着顾客,身体看上去消瘦了许多,我笑着说,妈妈,你减肥了,好苗条呀,再这样,就成了美女。妈妈却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我。我和妈妈虽是母女,但我们却经常互相戏弄,逗着玩。那天,好久不见的妈妈见了我,好像并不怎样高兴,见了我如同陌生人一般。我好纳闷,妈妈怎么了,每次回来还不是搂着我先转一圈,嘻嘻哈哈,问长问短。我没有看见你,我爸呢?我问,妈妈却只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却没有发出声来。妈妈那天古里古怪的,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对劲。同学知道我回来,喊我去玩,我也没再问。刚冲上脑门的疑问,就被同学的招呼声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城市的夏天,闷热难当。霓虹灯闪烁着诡异的色彩,迪厅播放着晕眩的缠绵曲调,咖啡吧里温存着对对陷于情网的男女。与那假山流水,盆栽的花圃,葱绿的树木,显得那样不和谐。白天的文明,夜晚的颓废。也许呆惯了学校封闭的狭窄空间,我有点反感这样的环境。
我又游弋到广场,这里的喧闹轻了许多。人很多,也只轻声说笑,只有孩子的尖叫声响的特别,不间断的伴着爸爸妈妈的附和欢笑。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又忽然记起了你,好长时间不见,你一定想我了,我又可以可怜巴巴地求你去吃大餐喽。
我哼着歌儿,步子轻快地就象夏天的风。回到家,母亲已准备关门,弟弟正在写作业,也没理我,这都怎么了,好像我八辈子欠了人的,有那么恨我吗?
爸爸怎么还没回来?我一脸疑虑。妈冷冷的不说话,抱着我却哭了。妈妈很少流眼泪,跟着你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农民一步一步起家,期间忍受了多少无奈,淌过多少坎坎坷坷。没钱的日子艰难,没钱的人在城里受到的是更多的是歧视和冷漠,创业的艰辛可想而知。到如今你拥有百万财产,从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民摇身一变成了西服笔挺,谈吐优雅的老板,你也不容易。
妈抹着泪,哽哽噎噎地告诉了我一切。我顿时就傻在那儿,就是那个女人,我有一次见到的女人。
那个女人个子高挑,虽然并不算多美,却透露着成熟的别样风韵,妖娆妩媚。你让我叫她阿姨,我礼貌地回应着。她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真漂亮,并鼓励我好好学习。我不认识她,你只说是一个朋友。大人的事,我们小孩子没有掺插的权利。
我最后知道,你们是在网上认识的。可恨的网络,该死的网络,你使多少人迷失,你使多少家庭破裂,你使多少孩子失去亲情,多少悲剧上演。你用博深的搜索幌子,掩盖着罪恶的引诱陷阱。孩子为你迷恋于游戏,不思学习,大人为你沉溺于欲望,忘了根本。
如今哪儿认识已不重要,结局是你们不告而别,我失去了爸爸。
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爱,有时只是一点迷恋,就像花,开的时候很美丽,但它经受不了时间的检验,很快就会凋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女人,我却明白,真正的爱情是平凡中的相知,是困难之中的相印,是岁月的磨砾。你和她有吗?
那个女人的确比妈妈漂亮,妈妈却是你相濡以沫的妻子。那个女人你才认识几天,妈妈却是你风雨相携的知己。宁舍千金万银,不舍糟糠之妻,妈妈跟你受了多少苦,妈妈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汗,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在你最清贫的时候,谁为你不离不弃;在你最困苦的时侯,谁为你宽心抹泪;在你最艰难的时候,谁为你相伴左右;在你最劳累的时候,谁为你铺被暖脚;在你生病的时候,谁为你夜夜守侯;在你快乐欢笑时,谁为你整衣结领带,那是妈妈,你怎能忘掉这一切。
妈妈一个人,跑前跑后,累的直不起腰。你难道忍心看你陪你走过多年的妻子,再受这份罪。还要忍受别人的闲言碎语,留下抚不平的创伤。
弟弟在学校,被同学戏耍,说他有一个被野女人领跑的爸爸。弟弟哭了,你难道忍心你儿子受此侮辱,郁郁寡欢,在他幼小的心灵抹上一世的阴影。
多少次睡梦中惊醒,看见你站在我的面前。醒来,只有泪痕留在脸上。你难道忍心让你女儿煎熬在思念的折磨中,满目憔悴,神情恍恍惚惚。
爸爸,你回来吧。
我抹一把,眼上是泪,我再抹一把,脸上全是泪。我流着泪,继续书写。
想不到,我的表面多么的坚强,我的内心却是如此的脆弱。
我曾经告诉自己,不许哭,没有就没有,没有爸爸还不照样活。我拼命忘掉你,我把我的学习时间挤得满满的,我把我的体力毫不吝惜的挥洒在以前最不喜欢的晨跑中,我要自己没有一点精力来回想你。我不一个人散步,我不一个人呆在宿舍,我怕孤独时会突然想起你。
我学会了喝酒,一个女孩子喝酒,那是一种放纵。看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冷言的讥笑,我的心里多难受。我不是一个坏孩子,我只想麻醉自己,我只想粉碎你挥之不去的影子,彻底忘掉你。
我不听忧伤的歌,我不看亲情的剧片,我远远避开同学的家长,我怕那一丝一毫的知觉都会让我想起你。爸爸,你的女儿精神如此秃废,你挚爱的女儿如此伤心,你不惋惜,你不心疼吗?
爸爸,我以为时间会忘掉一切回忆,我以为岁月会磨平一切创伤。到了今天,我知道错了,你的影子就像幽灵似的缠侥着我,一到晚上,就会溜进来,激起我强忍的平静,就像微风吹过,水面起伏的波浪,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撞击着我不坚固的感情堤防。我不能不想你,我不能没有你。
那个疼我,迁就我,娇惯我的爸爸,你在哪里?日月无语,山地静默,溪水与我一同呜咽。
我把思念寄托给绵绵的雨声中,让你听到雨划过树叶的忧伤。我把思念书写在这页纸上,让你看到笔尖穿透心灵的哀痛。
每个人都有爸爸,就像童年时那般神气,我要告诉我的同学,我要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我也有爸爸。
爸爸,你回来吧。
让我再接续二十年的那一声,续完今世的父女情。我永远是你女儿,你也永远是我的爸爸。
女儿凄凄而盼,殷殷相望。执笔挥毫,垂泪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