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天气渐暖,厚厚的冬衣洗净叠好收进柜子里。整理衣柜时,那一大一小两条棉裤再次映入眼帘。大的一条是我的,厚实而暄软。面子是点缀着浅红小碎花的黑蓝色棉布,里子是月牙白的像老式蚊帐那种纯棉料子,极软和。
不由得想起那年的一个冬夜,儿子比预产期提前12天降生,老公手忙脚乱,顾头顾不了脚。幸好,十多天前母亲已把儿子的小棉袄小包被做好送来了,小家伙躲在温暖的小包被里呼呼大睡。得知此事的母亲第二天一大早就站在了产房的门口,肩背一个大大的鼓鼓的蛇皮袋子,手提满满一篮子鸡蛋。一脸焦急,一头霜雪。
母亲见了一脸疲惫的我,好几次扭过脸去悄然拭泪。也许母亲认为,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她没能在身边陪伴我安慰我,以致于心疼而难过。鼓鼓的蛇皮袋里有蒸好的肉包子洗净的蔬菜,还有包得严严的给我做的一条棉裤,母亲坚持让我穿上。尽管家里有暖气,但我还是穿上了身,像只笨拙的企鹅,摇摇摆摆。母亲说,千万别受了风寒,会落下病根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一大早,母亲没有赶上早班车,就一路步行赶来了。深冬的早晨,寒风刺骨,肩背手提,十多里路,一步一步,为了我为了我的孩子,年近六旬的母亲忘掉了寒冷和劳累。
那条小巧的棉裤是儿子的。那时没有尿不湿,小小的儿子喝奶,尿也多,几十条尿布,轮番上阵。尽管母亲做了四五条小棉裤,但是稍有疏忽,就打不过点来。时间长了,小棉裤即使是晒得干干的,也有一股尿骚味。那年冬天,母亲雪天滑倒手臂骨折,静养在家。我只好自己拆拆洗洗,续了点新棉花,再缝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复原,一来二去慢慢的,我也熟练了许多。
大的棉裤,在儿子满月后,我就再也没穿过。小的棉裤,儿子那天见了,大笑道,啥?我那时有那么小!?母亲说,反正不穿了,哪天拿来,把棉花捶一捶打个被套。我答应着,可是事一多,又忘在脑后了。以致于每年夏天都拿出来在阳台上曝晒一天再收起来。
去年夏天的一天,我站在阳台上,欣赏着一大一小一黑一红两条棉裤像两面旗帜随风招展。邻居张姐路过,仰脸打趣道,哟,你孙子的棉裤你也给准备好了?生命不息,爱就延续。也许将来我的孙子也会穿上我亲手做的棉衣棉裤的。我拍了拍棉裤,亲了又亲,温暖的棉花里,蓄积着亲情,存储着爱意,亲亲棉花,亲亲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