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第一台收音机是当年爷爷在生产队当“官”时为每户人家配置的,那时我还懵懵懂懂,依稀记得它是挂在墙上的,形状也是长方形的,大小有点类似以前的那种“挂钟”。在它的一个角落里垂下一条类似母亲纳鞋底用的线。每天想听广播的时候,只要把线拉一下,里面就有人说话了,有时还有音乐,那时真的觉得它很神奇,更觉得爷爷是了不起的神人。如果不想听了,只要把线再拉一下,里面就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几年,不知道家里人从什么地方又弄来一台可以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机,也是长方形的,它最大的特点是有两个喇叭,两头各一个。把这庞然大物往客厅里一摆,绝对的神气十足,并且它可以被我们控制,想听什么节目就听什么节目,不像以前爷爷给每家配置的一样,每天都是同样的内容,同样的声音。就这样,因为我家有了这台式的收音机,使我在小朋友面前威风了好一阵子。
当这种台式的大件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每家每户时,我也对它不再像宝贝一样看待了,因为我在小朋友面前已经不能成为大哥级的人物了,他们不再买账,这时候我也要独住一室了,总不能把它从客厅了拿走,但不拿的话听起来又很不方便,所以我就萌生了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可以拥有一部迷你的,永远属于自己的收音机。
在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收音机之前,我还做了一件在我看来是一伟大创举的事,我把家里的那台爷爷给配置的广播挂在了院子里,然后用电线把它和家里那庞然大物连接起来,这样通过屋里的控制,外面就可以收听不同的节目,为自己的这一发明,真的激动不已。
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收音机的机会终于来了!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确切地说是只有父子两人。父亲是卖冰糖葫芦的,儿子在外面作建筑工人,有好多次我看见其儿子总是拿着比砖块小一点的东西,并且里面还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好不气派。当时,我就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果敢断定,那就是一部收音机。如果能拥有那样的一部收音机,自己会是怎样的感觉啊?于是我就每天想象这样的幸福情形,好像这收音机已经属于我了似的。某哲人的一句:“有了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极大地鼓舞了我。于是我决定,一定要把它据为己有。
经过几天的跟踪打探,得知,其儿子每天要出去上班,并且其上班期间绝不带收音机去的,我还知道了它就放在他家里屋的床头上。根据掌握的第一手信息,我制造了周密的“拿”的方案。
弟弟小我几岁,并且被我欺负,可以说弟弟已经被我控制得根本就没有人身自由。于是,弟弟就成了具体的实施者。
一天的下午,弟弟佯装去买冰糖葫芦(其实根本就不是真买,我们都没有钱的),等到那老爸开门去拿冰糖葫芦的时候,弟弟便在身后转了个弯,直接去了里间拿了收音机就溜出来了。
当弟弟把收音机交给我时,那种兴奋和激动真的无以言表,为了对弟弟表示感谢,我还真有过还其“人身自由”的愚蠢想法。那是一个放一节大(一号)电池的超手感的收音机,我拿在手里,喜在心里啊!但我也仅仅是兴奋了一个下午而已。
当天,其儿子回来以后,发现不见了收音机,就挨家挨户问遍了所有的大人,我和弟弟知道这一情况后都很害怕。他没有直接来找我们,肯定是他那糊涂的老爹以为弟弟嘴馋没有钱就拿走了一串冰糖葫芦溜了。随着夜幕的来临我们害怕的感觉远远超过了收音机给我带来的兴奋,我做出了20世纪最伟大的决定,把收音机还回去。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装作很可怜的样子,在奶奶那里讨了钱说是去买冰糖葫芦。于是我就把钱给弟弟,让他去“还”下午拿的冰糖葫芦的钱,我就走在后面把收音机悄悄放回去。就这样,我和弟弟骗了所有的人。我高兴自己的曾“拥有”这样一部收音机,更为自己的这一策划而欣慰,因为从这以后我感觉自己聪明至极。
但,好多年后,回想起自己的这一傻事,我仍懊悔不已!
上初中的时候,我用自己攒的14元零用钱买了一部属于自己的迷你收音机,每次干农活时,我都是边听边干活,心情很舒畅,拥有的感觉真的很好。
到了高中,有一次回家,看见爷爷抽屉里有一部很高档的“德生”牌的迷你收音机,由于对收音机的那份感情,我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爷爷看到我对此如此喜欢,就说:“你拿去听吧!”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三叔送给爷爷的,爷爷看出我的窘态就又说:“没事的,你拿去听吧,我也不怎么听的,每天都要下地,没时间听的。”
我最后还是把爷爷的那部收音机拿去了,就是这部收音机每晚陪我入眠,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陪我度过了人生最难忘的高中生活。
而如今,我把爷爷给我的那部收音机送给了同样喜爱收音机的弟弟。我也在工作的第一年回家过年时给爷爷带去了我跑了六个商场才挑选好的一部很高档的收音机。爷爷拿到我送给他的收音机时,欣喜不已,原来爷爷对收音机也有那么深的感情。每天拿到一起打麻将的伙伴面前去炫耀一番,爷爷也“威风”了好一阵子。
现在,虽说有了电视、电脑,可我对收音机的那分感情依旧一往情深。每当看到《读者》杂志封页上的关于收音机的广告时,我仍是一字不漏地把其仔细阅读完,我到现在仍旧有听收音机的习惯,有收藏收音机的嗜好,有枕着收音机入眠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