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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秋千(6-10)

  (六)

  

  爷爷,我只有我的秋千了。

  

  乖,和爷爷下山,在家爷爷也给做一个。

  

  我只要这半山腰的,爷爷

  

  而且我喜欢这山,喜欢这山间的水。坐在秋千上,我可以幻想有一天你也许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这秋千有什么好,总是让你哭,这对眼睛不好。

  

  爷爷,我是高兴呢。你知道的,喜极也会哭泣的,但我是真的高兴呢。

  

  可我最终还是跟爷爷下山了。

  

  爷爷说我不听话他就去找你。我不能让他去的,因为我有秘密,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四年前,你说我的眼睛清澈明亮。而今没有了,我怎能再见你?

  

  305天5小时28分。

  

  我出车祸了。

  

  ……

  

  真的,以后我再也看不见你清澈明亮的眼睛了,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啊。

  

  你……你怎么了?

  

  她要离开我,情绪有点不稳吧,差点被车撞了。

  

  她不是差点被车撞了,而是你推开了她,而你被撞得彻底。

  

  这是她哭着告诉我的。她是那么多的她里我唯一见过的。

  

  她说,你不爱她;她说,你的心中有爱,不是她;她说,你从来不看她的眼睛;她说,你总是看着公园的秋千发呆;她还说,你的手机只存一个号码……

  

  (七)

  

  时隔15天14小时5分。你在康复中。

  

  我又可以看得见了,我现在的眼睛很漂亮。

  

  好!

  

  是一个病危的男孩走前捐给我的。

  

  你要好好谢谢他。

  

  我找不到他的家属。

  

  哦,那就算了吧。

  

  你不来看我吗?

  

  我在庐山看瀑布,很漂亮。

  

  你真没良心啊,我都快死了都不打算来看我。

  

  ……

  

  我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我就在你病房外,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啊,我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跨一步。但愿你能用这一双新的眼睛找到幸福。

  

  好了,原谅你吧。

  

  嗯。

  

  那里好玩吗?以后我也去啊。

  

  好!你一定要去。代替我去,把这世间所有美丽的风景都看遍吧。我在心中默默的请求着你。

  

  (八)

  

  分别四年,再次见到你,竟然是在病床上。

  

  你苍白的脸把我的心揪成一团,我希望躺在那的是我,那么我的心就不会这么痛,我的泪就不会这么多。我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足够坚强。原来我错了。我只是对自己的状况麻木了,所以不在意了。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当我知道我和你的血型相同时,你不会知道着让我有多么的开心!爷爷说,如果医生突然宣布对我是误诊,我也不会这样快乐,笑得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般干净美丽。

  

  可是我忘了,我的血大部分都已枯死。我高兴得太早了!

  

  还好,还好我有一双完好的眼睛!

  

  爷爷抱着我老泪纵横。

  

  我是爷爷带大的,他疼我胜过任何人。他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心里更是无以言语的难受。

  

  爷爷,最后一次包容我的任性吧。

  

  我可怜的孩子,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爷爷,我乐意。而且,我能用眼睛的时候不多了。

  

  我的泪和爷爷的汇在一起,爷爷是个铁汉子,在商场多年不曾服软,可面对至爱的亲人,没辙啊。

  

  在昏迷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生!

  

  当你醒来的时候,你的世界还是阳光灿烂的,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快乐的理由啊。

  

  (九)

  

  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我也再没有力气去山里当一回我的秋千了。

  

  爷爷,我好想去山里啊。

  

  乖,你要勇敢些,等你好了,爷爷就允你再去那里住。

  

  好,我会勇敢些。我还要去山里荡秋千。

  

  转眼已是深秋,我拒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我开始和这个世界告别了,不想留更多的牵挂,爷爷是我唯一断不了也放不下的人。

  

  他已满头银发,却要承受我这样的不孝。

  

  爷爷说,每天黄昏都有人打电话找我,大约是5:20左右。

  

  我一愣,谁能发现我的秘密吗?不可能的!凑巧吧。

  

  爷爷说可能是你。

  

  我又开始沉默。是你吗?快一年了,你一切都好吗?满山的枫叶都红了,我却不能去采摘来为你制作精美的祈福卡片了。我种的红豆也早已无人问津了。而你,还在我心里最深处,如果我去了天堂,一定还要扎一个美丽的秋千,还要追赶你的脚步。

  

  5:20,520。你会知道我的心思吗?你,还记得我吗?坠入梦境,梦里全是你!

  

  (十)

  

  最后一次听你的声音,最后一次感受你的呼吸。

  

  电话铃响了很久,爷爷坚持要我听电话。我知道我不该听的,我要断了最后的念头啊。可我仍是舍不得,舍不得这最后的快乐。

  

  是你吗?

  

  是。我已没有力气说哪怕再多一个字了。

  

  过去的四年,我的手机总会在同一个时间响起,显示的总是同一个号码,可当我接起时,却是寂静一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

  

  你为什么不说话?好,你不说,我来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告诉你我在寻找生命中的她,可是我的心在那一年呼伦贝尔草原上遗失了,我陷在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再也无法离开了。可你在我心中是清冷如水的月亮女神,我不敢轻易冒犯,我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把你吓得离开了人间。

  

  你出来再见我一面吧,好吗?

  

  你的恳求真诚温柔,我多么想说一个好字!可我要听你说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你还在听吗?见我一面有这么困难吗?我不想你为难,我只是情不自禁。

  

  ……

  

  我想问,你愿意陪我荡秋千吗,你愿意照顾我的红豆吗,愿意收下我的祈愿枫叶吗,愿意接听我在黄昏5:20给你拨的电话吗?……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说敖包相会你约的是我,等的是我……

  

  这些美丽的话语是我生命中最后的记忆,还有爷爷晶莹的泪打在我的脸上。

  

  天堂里有没有我的秋千……还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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