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就要成书了,总感觉少了个人物,想来一定是叔叔了,他是一定要写的。
我们这个地方称为“香山”,是因为西施常常来这里采花而得名。这里还习惯在长辈称呼面前加个“好”字,表示亲切,多了份吴侬软语。比如“好婆”,“好伯”,“好姨”之类。我称“叔叔”为“好叔”,也是符合当地的叫法。
我就一个好叔,比我父亲小三岁。我小时候他还常常抱我,甚至是上工的时候。在我的记忆中还有过一次印象,他把我放在桑树地上,一边沃肥,一边看着我。上工,通常是不可以做私事的,也许那天父母与奶奶都有事情,所以把我丢给了好叔。
好叔就小学文化,我甚至不知道他读了几年书,而父亲倒是个硬当当的高中生。为此我问奶奶说,好叔为何不去读书了呢?奶奶说了,是好叔自己选择的,他说他喜欢放牛,还可以赚几个工分照顾家里。就这样终止了读书的前程。我不知道当时好叔的真实态度,但是现在我想或许是怕读书了吧。因为我的两个堂弟曾经也怕读书,但是现在去上海交通大学深造了,还说要答辩论文,原来是好叔鼓动他们去的。
父亲文化很高,熟读历史,知晓天下,可是世事却不宠幸我的父亲。他曾经辉煌了一个时期,上天入地的,现在彻底的做像了爷爷,在家享清福了。而叔叔的企业做的很大,他在忙碌之中,还非常照顾我的父亲。只要公司里去旅游,他一定会带着父亲去,还给香烟钱之类。就前几天,妈妈和我说了,叔叔又给了父亲几条好烟,还有一些零花钱,让我非常的惭愧,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不曾想到。
其实父亲吃吃用用的日子还是可以的,但是好叔总在照顾着他的哥哥。好叔非常的器重我,常常把我当一回事,只要是姚家里有重要的活动,我俨然成了一个主角。唯一遗憾就是他不懂我的艺术,让我颇感失望。其实这个也是正常的,我的亲戚基本都是如此,他们就是不相信我能成家成名的,因为是他们太熟悉我的过去了,我从地上飞到了天上,他们是看不到我的艰辛的。
好叔喜欢自己琢磨事情,还会开拖拉机,开机帆船,当时就成了村子里的能人。后来去了一个集体企业上班,风雨无阻,十年都没有迟到过一次,感动了一个干部,提拔了车间主任。好叔有一辆自行车,是上海出的“凤凰”牌,骑了十年还和新车一样,似乎更有光泽了。原来是碰到雨天,泥泞的小道,他就是杠着车走,擦车成他每晚的必修课了。好叔还喜欢给我们讲故事,虽然没有像我父亲讲得那些历史题材故事,生动,经典,但是他讲得故事非常的朴实,还神奇,都是属于民间的美好传说。我现在还记得他讲了一个宰杀九头鸟魔王的故事,让我们几个孩子大快人心。
好叔工作负责的态度,得到了厂里的好评。几年下来,他已经在公社里算是个二线干部了,得到了领导的重视,把他调到了另外一个工厂做了个副厂长,从事和金属铜有关的工作。他非常的努力,从头开始学习技术,兢兢业业的做了十五年之久。当时同样是两个工厂,都做铜材加工的生意,好叔的工厂里是热火朝天,品质过人,而另外一个工厂却常年亏损。原来是那个工厂的厂长每天喝酒打牌,而好叔却是埋头苦干,结果自然就如此分明了。后来的一个时期是集体转制,但是好叔没有走这一招。他干脆成立了一个作坊,就从六个工人开始做起,不单做起了铜棒加工业务,还增添了冶铜的新业务,生意都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和山东。父子三人,每个月都跑长途送货,极其辛苦。所以说我的两个堂弟都是开车的好手,是上了几百万公里级别的。在寒冻的冰天雪地里,用铁链裹着车轮开车,用火烤着油箱发动,被人敲诈勒索都是常见的事情了。好叔还在广州的公共汽车上被人用刺刀顶着,摘下了金戒指。
一晃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企业越做越好,原来的地方显然太小了,所以好叔决定造个新厂。他非常的怀旧,拒绝了其他地方的一些优惠政策,选择在了太湖香山的这块土地上,就是他小时候放牛的那个地方,买了二十亩地,建造了一个庭院式的工厂。我想这样的建筑风格也许与冶铜行业有点格格不入,但好叔就是这么的一意孤行。他还花了二十六万元建了一座吉利桥,保佑家里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原来是建筑老板带着好叔去水乡同里考察了一天,回来就多了这个项目。好叔豪爽又勤俭,脾气变化快,像夏天的天气,和我有相似之处。有过一个阶段听人鼓惑了,他就带着一大家子去商场里选择最贵的东西,表示他们的身份,有点包工头的气势,但是他却不沉迷于酒色,赌博。唯一他喜欢的搓麻将活动,顶多也做个百来元的输赢,我想这个应该不能够规划到赌博上去的。
好叔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他喜欢把头发往后梳,显示出年轻的精神,看上去也顶多五十多岁的样子。他每天都不能够空闲下来,车间与办公室的两头跑,还是在兢兢业业在工作着,让我的两个堂弟深受启发,又不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