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哥,我习惯称呼他为师傅。其实他并不是什么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他也不是什么能工巧匠,至于其他方面的绝学绝技更是谈不上,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乡镇干部。之所以尊称他为师傅,并不单纯是因为他年龄高于我,工龄长于我,能力胜于我,主要是因为他是我参加农村工作的领路人,是他引领我在农村工作业务方面,从清涩一步步走向成熟。奇哥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如果是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你未必一定能够一眼就认得出来。我们大家都叫他奇哥,是因为他真名叫陈奇才,用组织部门评价他的话来说,就是:“奇才不才,其貌不扬;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然而,你跟他打交道打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平庸的人,他的社会经历跌宕起伏,感情之路,悲欢曲折,他的人生写满了传奇。
坏人眼里他是一头凶猛“老虎”
在乡镇当副职,他资历已经是相当的长了,四年副镇长,十八年乡镇武装部长,差不多快二十二年了。在基层,他一直是分管乡镇这块的政法维稳工作,由于敢打敢拼敢于伸张正义敢于为民仗义执言,使他赢得了“奇猛子”的绰号。从一个八十年代末的临时治安工作队员熬成了现在的一个乡镇领导;年龄也从人们口中的“小奇”变成了现在的“老奇”。1988年,他单枪匹马追捕一个持刀行凶的纵火杀人嫌疑犯,这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因为夫妻反目,他杀害了岳母以后接着纵火烧毁了岳父家的房子,然后出逃。当奇哥追踪到资江岸边时,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犯罪嫌疑人手舞杀猪刀向他疯狂逼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奇哥与罪犯展开了激烈的生死博斗。两人不断扭打,从河岸滚进草坪,然后又从草坪滚入滚滚资江,经过将近三个小时博斗,终于将罪犯一举擒获。就是那关键的一次挺身而出,他被上级政府记二等功。为此,他也从一个临时工变成了一名合同职乡干;并且个人由一个从来不会游泳的乡干部,被全乡的所有人民代表满票选上了合同制的副乡长。同时他见义勇为的壮举征服了一位漂亮的女教师,那一年,他事业爱情双丰收。
九十年代初,他深深爱着的妻子因为患白血病医治无效去世。为了淡化他的悲伤,组织出于关心他的目的,将他调到另外一个乡镇工作。调过去的第二年,该乡一偏僻山村两村干部遭人报复,被人杀死在收税的路上。当时,歹徒可谓是穷凶恶极,面目狰狞,手舞着血淋淋的大砍刀,站在仅有一米多宽的山路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见到歹徒十分疯狂,参与围追堵截的干部和群众谁也不敢去靠近他。接到报案后,奇哥一边立即与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联系,一边组织乡里的留守干部迅速赶往案发地点,终于在那条小山路上,他猛扑上去。怯于奇哥的玩命一扑,罪犯吓慌了手脚,罪犯很快被抓获,并缴获砍刀一把,炸药两筒。这一年,他再次荣立二等功,并被转正成为正式的国家干部。也就是这一年的冬季,他再次赢得了爱情,又有一位漂亮的女人爱上了她,这个女人是我的第二任师母。后来,他前后在好几个乡镇有过类似的工作经历。由于一直分管政法维稳,凭着一身正气凭着一腔虎胆,他的工作赢得了群众的认同,获得了领导的首肯。
同事面前他是一个十足“味桶”
奇哥是个很有味道的人,他是同事们的开心果。发生同样的一件事情,别人说出来平平淡淡,他讲起来却妙趣横生。讲笑话,他可以自己表情严肃得一点不笑,却有魔力能够让所有听他讲笑话的人们捧腹大笑。在副职岗位上干得久了,同事们有时也替他抱不平,觉得他早就应该上了,他笑笑:“我以前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行,当一个乡镇党委书记还不够资格,现在想想还真不是这么回事。过去那些碰上麻纱纠纷没有办法摆平了,急得直喊‘奇哥快来帮忙’的那一些人现在都已经早就当书记当局长了,我还怀疑自个儿什么呢?”牢骚归牢骚,奇哥干工作可从不懈怠。98年整治省道308线即怀桃公路,在怀桃公路上一住就是一个月,吃喝拉撒全在工地。一日,他卛领综合治理办主任谌学宜以及政法线上的几名工作人员前往大酉溪口处理纠纷,事毕,准备返回田庄乡人民政府。刚走出支书家大门,踩在布满青苔的草地上,啪的一声,谌学宜主任摔了个四脚朝天。奇哥随即兴口吟打油诗一首:“综治主任谌学宜,执勤来到大酉溪;走路不稳脚打滑,四脚撑着象烧鸡!”逗得兄弟们大笑不止。
晚上,出警到桃林湾村处理一起斗殴事件,等到事件处理完毕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们在村领导家吃了晚饭,然后步行十几里山路准备返回乡人民政府。可能因为喝了点酒,奇哥有些兴奋,走路的时候身形明显有些摇晃。突然啪的一声响,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奇哥跌进路边的水沟里去了。大家忍不住捂嘴直笑,连忙把他拽上岸来,却发现他老婆给他买的手表早就摔成四分五裂了。扁担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的谌学宜主任也忍不住诗意大发,说是要做诗一首献丑。内容是这样的:“武装部长陈奇才,桃林办案回家来;上桌喝酒没把关,手表摔个稀巴烂!”
兄弟心中他是一个无需设防的“战友”
奇哥守信用讲义气是出了名的,很有些象梁山水泊里那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英雄。一碟花生米,两根酸萝卜,在他的桌子上也能变成下酒的美味佳肴。三只烧鱼崽崽下酒,可以喝上两碗好白干。那时乡里的派出所长姓罗,也能喝上几两白酒。那个年代,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如果能够在下乡的路上捡到一幅屠户遗弃的猪肠子或者是牛下水,我想他们应该算得上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所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那种将船买酒白云边,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酒仙神韵就只有他们才能真正体会到喽。
有一天,某农民兄弟邀我们仨品尝他新酿的米酒,喝了个把小时,奇哥提出要上一个厕所。也许有些不胜酒意,其实还没找到厕所他就已经小解了。酒意朦胧之间,撞到了一根电竿,当时他把直立在他面前的那根电线杆当成了人,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就对它说:“兄弟,请让让,请让让!”劝说了半天,电杆就是不肯给他让路。奇哥可生气了,以为电杆想和他单挑,就说:“你再赌狠不让开路,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有什么后台,我可要不客气了!”说完后,见电杆还是没有动,他就狠狠给了电线杆两击直拳。除了自己的手感觉有些麻痛,电杆还是没什么反应。眯了眯迷雾般的醉眼抬头一看,望着高高的电杆,我的天哪!乖乖!怪不得你这样厉害,原来你最少有五米高,跟你打架打输了也不算丢我老奇的面子啊!
午夜,我们开着黄色的烂吉普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山路上。谁说酒醉的人眼力不好呢?不紧不慢的开着车的罗所长突然发说话了:“奇哥,前面路上好象有一条死狗,你提上来吧,明天早晨好做狗杂火锅。”话还没落音,奇哥已经推开车门乐颠颠就跑过去抓。突然野狗被刺眼的车灯惊醒了,扭转头就咬。还好奇哥反应快,转身就跑,慌慌张张地爬上了车,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好险!好险!罗所长,你这条醉死鬼,还说是死狗,连我本部长自己都只差一点点变成了野狗的美味!”
这就是人们眼中的奇哥,他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至今还在湖南省一个乡当着武装部长,还在从事着政法维稳工作。我想,他如果再没有机会提拔或者是调进县城里,也许他就必须在乡镇干一辈子了。闲时聊起他的境遇,大家对他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贫的高尚情操表示同情与敬佩,这回他可是真的发牢骚了:“他奶奶个熊的,老子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谁让鄙人上面没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