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想是我太心急,只是一心想着怎样让肖博霆回去照顾生病的奶奶,没有考虑到一些因素,我怕我过于着急,结果适得其反。
在回机构的途中,我好几次都想让肖博霆和我去他家一趟,思忖良久还是放弃。送孩子们回到机构,领导说下午孩子们休息,不上课,然后召集了机构的所有工作人员开会,这一开就是三个小时,接近傍晚的时候会议才结束。我没有多余考虑,驱车前往肖博霆家。
还像上次来一样,刚进院子就能问道淡淡的中药的味道,院子里依然是随处可见的药渣,这回肖博霆的奶奶显得有些精神,正靠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纳凉。见我进来,随手拿了拐杖就要站起来,我慌忙放下手里的礼品,上前扶住老人,不让她起来,毕竟,老了,经不起折腾。
“荒废了,”老人用拐杖在半空中划拉了一圈,瘪瘪嘴说,“几年前的这个时候,院子里都是菜蔬,有黄瓜,豆角,西红柿,小白菜,葱呀蒜呀都不缺,现在可好,人走茶凉,全种了草。”
“奶奶,咳嗽好点了吗?”我蹲下,拉着老人的手关切地问。
老人扭头指了指屋子里的炉子,叹口气说:“还熬着药呢,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奶奶,那碗药是不是可以喝了?”我看到屋子里那张旧桌子上的碗,碗里悠悠冒着丝丝热气。
“哦,差点就忘了。”老人正要起身,我说:“奶奶,我去给您端来,先坐好。”
“劳烦胡老师了。”老人握拐杖的手松开,一脸感激。
我小心地端了药碗递给老人,老人轻吹几口气,一口气喝掉一碗药。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都愁得要命,尤其是闻到那股味道,喉咙都发苦,老人眼都不眨一下全喝完,我暗自佩服。
“喝了几个月的药,都不知道药是什么味道了,跟白开水没什么两样。”老人咂咂嘴,把碗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看着都苦。”我挠挠头傻笑,老人说:“成天抱着药罐子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再苦也得喝,不喝病好不了,好不了就不能照顾自己。”
老人的一番话说到我心坎里,心里真不是滋味,比喝了一大碗苦涩的中药还要难受。
外面开始刮风,片片枯草叶满园飘飞,老人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挡了挡面颊,另一只手去摸索拐杖。
“奶奶,外面风大,我扶您回屋去吧。”我把拐杖递给老人,扶她站起来,她的双腿在打颤,连上台阶都颤巍巍的,上一个台阶需要五六秒。若不是我扶着,不知道她要怎样才能回屋去。
“奶奶,以后出来纳凉就在阳台吧,上下台阶多不方便。”我说。
老人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喘息一阵才说:“我得锻炼锻炼,不然就真的行动不便了,到时候,也许真的要去了。”
我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能默默地扶老人回屋坐好。
我站在院子,环视一圈,院子里杂草丛生,各种昆虫乱窜,杂草就是它们的乐园。我小时候见识过这些昆虫的本领,草丛里疯够了还不尽兴就飞到屋子里,停在窗台上,有的甚至在晚上开灯的时候围着灯泡转圈圈,更可恨的是,昆虫堆里混杂着蚊子,趁人睡觉的时候,明目张胆地饱餐一顿,然后大摇大摆离开。
我二话不说,在墙角找到除草的工具,从墙根开始除草。
傍晚的草地上湿漉漉的全是露珠,蟋蟀,蝈蝈,毛毛虫,蚂蚁,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草丛里或忙碌搬运食物,或懒散地趴着一动不动。除草工具每到之处,都有大片的细蝇一飞而散,蟋蟀,蝈蝈四处乱窜,原先还停留在草丛里懒散得不想动的毛毛虫,跟安了马达一样,跑起来跟小火车似的。
“胡老师,不用辛苦了,就那样吧,你还有工作要忙,回去吧。”老人沙哑着嗓子说,“我每天无聊的时候全靠和这些蜻蜓,蟋蟀之类的聊天解闷呢。”
“奶奶,除去杂草蜻蜓一样会来,您不是有葡萄架吗?看您把葡萄树侍弄得多好,挂了这么多果,到了秋天又是丰收的季节。”我笑得大大咧咧的,打消了老人的局促,她是不想让我为她操心呢。
“是呀,这棵葡萄树在院子里长了好多年,肖博霆十岁生日那年就开始挂果了,他的生日恰好是中秋节过后,正赶上葡萄成熟。每次都能收获好多葡萄,”老人悠悠叹了口气,说,“可惜,后来肖博霆再也没有吃过家里的葡萄,大多数的都烂在地上,家里逐渐冷清,再也没有人记得它的味道……后来我发现,不仅仅是没人记得葡萄的味道,连家的味道都没人再回味。”
我的心里酸溜溜的,比葡萄树上还没成熟的青葡萄还要酸。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心酸的老人,不经大脑就来一句:“奶奶,顺其自然吧,想太多,难受。”
“是呀,越想越难过,不如自己寻开心。”老人声音洪亮,提起药罐倒药。
我和老人聊了很多话题,不知不觉间,院子里的杂草都铲除干净,老人说:“好了,胡老师,辛苦了,杂草都堆在墙根吧,慢慢就风干了,变成肥料还可以利用。”
“还是拾掇利索吧,不然我总觉得是半途而废呢。”我在除草的时候注意到墙根放在一个推车,推过来把杂草装进去,门口的巷子里有几个垃圾桶,原本是空的,院子里那一堆杂草越少,垃圾桶就越满,最后足足把两只垃圾桶装满。
看来最最可爱的清洁工人们又要辛苦了,我心里倒有几分歉意。
再看看葡萄树,常年没人打理,藤蔓都绞到一块去了,一些葡萄得不到阳光的照射,呈现出营养不良的状态,比那些得到阳光青睐的葡萄还要小很多。
阳台的屋檐下栓了一根粗粗的铁丝,几条葡萄藤蔓稀稀拉拉地分散在上面。我灵光一闪,问老人取了些布条,借着暮色,把团在一起的葡萄藤慢慢拉向铁丝,用布条捆绑好。
天黑了,老人开了院子里的灯,借着灯光,我忙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像呵护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完成任务。
老人靠在门边,满脸堆笑。
“奶奶,这下您乘凉的时候就不用下台阶去院子里了,坐在阳台上就可以,还可以顺手摘葡萄吃。”我把藤椅搬到阳台,终于松了口气。
老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她拉着我的手说:“胡老师,谢谢了。我老太婆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分,让你来伺候我。”
“奶奶,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不用客气,反正我今天不上班,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您,”我说,“奶奶,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给您留下号码。”
告别老人,我在回机构的时候路过家所在的那条街道,犹豫了片刻,我给杨建飞打了电话,得知孩子们一切情况都好,我才放心驱车拐进家所在的巷子。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老爸老妈总是舍不得用电,只开了台灯。微弱的灯光里,老爸老妈的身影透过窗帘映入我的眼帘,心里倍感温暖。
走到门边,我正要敲门,听到屋子里的响动,我缩回手。
屋里的气氛不太对劲,貌似拌嘴的声音让我想起曾经老爸老妈吵架的情景,下意识地愣在原地。
“后悔了吧?以前我就说过不能当着小易的面吵架,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我们两个吵完,气消了,结果呢?他受到的影响比我们都大。”
这是老妈的声音,老爸也不甘示弱:“别只说我,你呢?你不吵,我跟谁吵?每次都还不是你挑起的话头?”
“先不要说是谁挑起的事端,说说现在吧!小易都二十七了,还不考虑个人问题,我怀疑他受到我们的影响,得了恐婚症。”
“恐婚症?不要太夸张,就你爱胡思乱想,他才二十七,别逼他,可能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如果遇到对的人,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什么才二十七?好歹都快奔三了。我就是怕他学那些不婚族,我听说有恐婚症的人都是受到家庭的影响,在充满压抑感的环境里成长,内心也是压抑的。要不,改天他不忙了,让他回来,我们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又在胡思乱想。”
“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他?这种大事你都不放在心上,还有什么事值得你操心?”
“得了!我不关心他,他是怎样大学毕业的?我不努力打拼,拿什么成就他的今天?”
“和你说也没用,我决定了要带他去见心理医生,不通过心理辅导,我怕他会压抑自己。”
“娇惯成什么样了都?都成大人了,还不放心,这才是对他心理的束缚。”
“还真是有事不能和你商量,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说了,反正又不能达成共识。还是我自己处理好了。”
“我承认我们以前吵架是不对,但是,你说有什么办法?谁家过日子不吵架?”
屋里安静下来,我抬起的手没有碰到门就颓然地垂下来,我不知道要不要进屋。
我的人生充斥着各种“不知道”,我没有勇气去探索它们属不属于未知数。就像我敲响了房门,老爸老妈满心的期盼变成欲言又止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失望我没有勇气承担。可是,我又没法面对自己,想想一个冠冕堂皇搞教育的人不能面对真正的自己,是不是很可笑?我失去了自我,我迷茫。老爸老妈的期盼我知道是什么,可是,我不能说服我自己。
所以,我不想看到老爸老妈满心欢喜换来失望结局的样子。
我纵然有一大堆大道理,也拿自己没办法。
我犹豫,我在自家门口徘徊。
我可以担当起孝敬二老的责任,家里什么都不缺,吃的用的穿的样样俱全,老爸老妈几乎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都是我买的东西。但是,这些都不是孝顺,其实我还没有履行到孝顺的义务。孝顺不光是让二老不愁吃穿,我懂的,可是,我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就像老妈说的那样,我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受到老爸良好习惯的影响,我从来不抽烟,可是,现在的我只想尝试一下香烟的味道。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家超市,我像被谁牵引到那里,鬼使神差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犹豫一会,我买了一些水果。我觉得好笑,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家,还头脑发热给家里买东西。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坐进车里,笨拙地拆开香烟的包装,露出两排整齐的过滤嘴海绵烟头,像极了苍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香烟特有的味道有点刺鼻,我皱了下鼻子,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着了打火机。
我只是消遣一下,没想到我抽烟的动作还算可以。话说帅不过三秒,下一刻我简直够呛,不是所有人抽烟都那么潇洒,我纯属一只“菜鸟”,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我没有再尝试烟的味道,胳膊搭在车窗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任它自燃自灭。屡屡烟雾缓缓往上飘,看似悠然自得,却看着让人愁上加愁。也许和人们说的那样,我抽的不是烟,我抽的是忧愁。
人们常说香烟不见得真的很香,只不过是烦恼的一种寄托罢了,至少现在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回家看望父母是大不孝,回家后看到父母为我的事操心也是大不孝,我该如何终结这些大不孝?
我也很想把所有的大不孝变成中华民族传承了几千年的孝道发挥,我真正变成父母想要的样子,得让他们等到什么时候?
平时我面对各种家庭问题口若悬河,面对我自己的问题,我却黔驴技穷般无奈。
我又点了一支烟,看着它自燃自灭。
我不得不承认我打心底里懦弱。就像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冠冕堂皇掩盖阴暗的一面那样虚伪。
我点完盒子里的二十根烟,看了看被熏出烟臭味的指头,最终还是选择回家。
到了家门口,屋子里老爸老妈还在争论者什么,离得远我听不清。我推开车门,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顺手把门关上,拿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要回家。老妈甚是欣喜。
我在车里呆了十几分钟,期间还隐约听见老妈吩咐老爸说,我回来后就不要再争论问题,让我回家能享受温馨的气氛。
老妈是那种自带艺术细胞的人,说话也委婉动听,听她说话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不过,要在她高兴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话里的诗情画意。老爸给我打过电话,他说老妈最近迷上了画画,没事老往美术馆跑,还报了美术班,家里都快成她的天下了,到处都是画,幼稚的,抽象的,反正都是看不懂的。
我按了下喇叭,门很快被拉开,老爸老妈从屋子里跑出来,老妈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嗔道:“和你说了别老给家里买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缺。”
“妈,多吃水果对皮肤好哦,”我满心的郁闷瞬间消散,又变回了耍嘴皮子的妈宝,“有科学依据的哦,有空我给您讲讲,你看看你儿子的皮肤,别人都羡慕,都是吃水果吃出来的。”
“贫嘴。”老爸翻翻白眼嗔道,然后接过老妈手里的购物袋,“够沉的,还是我来拿吧。”
进屋的时候老妈问我:“小易,吃饭了吗?”
我正要说话,可恶,话还没说肚子就帮我回答了,“叽里咕噜”一阵乱叫。我本来打算陪老爸老妈一会就走的,这下老妈关切地看着我,说:“一定是没吃饭,先坐,我去给你做饭。”
我去厨房帮忙,老妈把我推到沙发上坐好,她说就是煮面条,用不着两个人。我只能和老爸聊天,老爸欲言又止,沉吟半晌才用嗔怪的语气说:“小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三餐不定,要不是你妈问你吃饭了没,你还不是只坐一会就走?”
“爸,我这不是回家蹭饭了嘛,想妈妈做的饭了,另外,有一盒好茶,我一直惦记着给您带来,这不,今天才带来,”我说,“在车里,我去拿。”
老爸呵呵乐着跟在我后面,我开了车门,拿出一盒西湖龙井:“呶,不错吧?回去我给您泡上一壶。”
“边品茶边下上一盘棋最好不过了,”老爸说着压低声音,“和你妈下棋简直够呛,她不仅相可以过河,帅也可以过河来和我的将过招。”
我竟然用我的笑声出卖了老爸,老妈端了热腾腾的面条出来,撇撇嘴,说:“一定是你爸又在说我的糗事。”
“没有。”我说。
“你瞅瞅他的眼睛,看我的时候跟做错事一样,躲闪不定。”老妈会察言观色,我差点忘了。好吧,我以为是我出卖了老爸,没想到是他自己露馅了。
“说你画画不错呢,你又见不得别人夸你,只能偷偷夸你两句。”老爸敷衍说。
“喝,妈,您又学会了一门新艺术?让我欣赏一番。”我端了碗就往书房走。
“慢点,别烫着了。”老妈跟在后面,像呵护一个宝贝似的,老爸在后面打趣:“他是怕你烫着她的画,平时都不让我进书房一步。”
老妈回头嗔道:“谁说不让你进来?那是你进来就挑毛病,这里不行,那里不行,说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画了。”
我借故欣赏老妈画作的机会不多言语,就怕老爸老妈把话题转移到我的个人问题上,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
老妈爱画梅花和荷花,大部分画作里数梅花和荷花最多。
环视一下书房的每个角落,整个书房都成了她的画室,有水墨画,有素描,有未完成的写意。
看到梅花,我想起老爸老妈年轻时为了家庭,背负着压力努力拼搏的样子,现在想想,他们何尝不是那傲立风雪中的寒梅?
步入中老年阶段的老爸老妈,尘埃落定,清闲怡然,像荷花一样恬静。
我知道这些都只是表面,看似没有纷争,却依然有着放不下的心结。这个心结还是我,好似那未完成的写意。
“走啦,”老爸说,“小心你妈妈的心血,走,到外面和老爸下一盘。”
“还没看够。”我耍赖,“看不够,下次来我一定要和妈妈学画画。”
“别晃,小心你那一碗油辣椒汤,全撒上去,你妈妈会伤心好久。”老爸连哄带威胁,我才慢吞吞走出书房。
“好好好,你们父子去外面下棋,我再画一会。”老妈此时眼里只有她的画作,系上围裙,摊开画布。
“你不来看下棋吗?你的棋艺还是没长进呢。”
老爸嘴巴不把风,努力在我面前证明他下棋很厉害。老妈笑笑,轻轻关上书房的门。
老爸摆好棋局,我在他对面坐下,他拿起一枚棋子,直接“杀”入我的领地,我不加思索派出我的“马”上前“杀敌”。下一步调遣“车”前去进攻。
“小易,听说你们机构有专门管理女生的女老师,有单身的吧?有时间和她们联络联络也是不错的。”
“是。”
老爸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声东击西,最终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我的个人问题上来了。
“单身的有两个。”老爸目光灼灼看着我说。
喝!调查得够清楚的嘛!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接着“啪”的一声,老爸派遣他的“车”直接“杀”过来,消灭掉我的“炮”。
我像失去了主心骨,慌了,急忙把我的“车”调回来防守。
我才是真正的失去主心骨,恨不得逃离。
我开始走神,盯着棋盘,局面已经呈现出一盘散沙。这一盘棋我心不在焉下完,最后是我输了。
“好,我考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眼睛盯着别处,给了老爸一个承诺。
其实,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可我还是做出了承诺,生命的延续来源于每个家庭,来源于一代又一代的期盼与传承。也是作为长辈的心愿,面对这些心愿,我不忍叛逆。
……
昏暗的街灯下,我驱车慢行,我又突然想去买烟,最后还是作罢,不会抽烟又何必逞强?
办不到的事又何必承诺?承诺了又干嘛不去履行?我能试图着克服内心的恐惧,但是我需要的是更多的时间,我想努力一把。
我说过,我试图,我尝试。
我在犹豫,老爸老妈的期盼会不会很遥远?
我停下车,看着印在车窗上的模糊轮廓,我看到了那个满口仁义道德,却冠冕堂皇掩盖阴暗和虚伪的我。
我回头,后面的玻璃上还是我的影子,所有的车窗玻璃像极了多面镜,呈现出不同的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突然想到寝室熄灯的时间快到了,我加快速度前行,尽管自己再不济,做个好榜样这点小事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