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樱花凋零的时候,我就会回来看你。
这是小志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依然记得他回头急冲冲的表情。离别。相聚。像电影里的情节,在我和小志之间重复播放了几遍。每一个情节结束后,留下的只有浓浓的思念和淡淡的忧伤……
(一)
在十八岁时,我开始缅怀那逝去的花季和雨季,缅怀那消失在秋千上的窃窃私语,还有那淡淡的很纯净的微笑。轻轻地走过一片苇塘,有很轻很轻的脚步,流行于如羽般的芦苇花丛中,眼里静静的飘逝着思念的孤单。停泊在湖边的小船漾着一圈圈泛晕的涟漪,冥冥之中仿佛起伏着我心中未泯的往事。白茫茫的芦苇花铺盖绿意葱茏的芦苇,在徐徐的清风中起舞,飘零,于是空中浮游着点点泛白。风中飘着轻盈的芦苇花,飘着淡淡的忧伤,飘着我追忆的思绪,仿佛也将我飘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的芦苇花很茂盛,却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的萧瑟。小志还是很习惯的搭着我的肩,面无表情的遁目前方。我不经意的看见他眼里的芦苇花似乎很模糊,我看不清。转身离开后的我们,彼此没有回头的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没有“再见”的告别似乎谁也无法预言何时还能再见。身边的芦苇花在我们身影拉开距离的空隙里凌舞着,凌舞着,没有旋律。
小志走后,我习惯了裹在被窝里一直到太阳转向地球的另一边。等月光温柔的漫过窗棂,澄亮我的眼睛。拿出手机,望着电话簿里的号码,密密麻麻却是特别的多余。“还记得那片开满芦苇花的苇塘吗?好想再一次去那里。”这是小志的短信。很久之前的一条短信,我还留着,常常的翻看着,宛若刚刚收到一样。芦苇花很快就会凋尽,然后弥漫着一片灰白的天际,静静的飘逝着淡淡的思念和缕缕蔓延的忧伤。一片苇塘就这样凋谢了,最后盛开的便是冬天里纷飞的雪花。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却没有了小志的身影……
(二)
十九岁的时候,我学会了留一头长长的头发,还有怎么燃完一根烟。也许小志还不知道我的改变,在他眼里我似乎永远还是那个只会吹着口哨,手插口袋里装酷的小子。我常常会跑到天台,然后遁目北方,一直向北,看那条长安大街是否已是白雪茫茫,看香樟树是否已凋尽成枯木。可是,每次我望见的是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孤单的夜里哭泣。于是,夕阳洒下满城金黄色的忧伤,浓成墨黑的夜的孤寂,我总是会很习惯的跑去看樱花是否已开,看是否有你回来的印迹,看那秋千上是否有你留下的话语。那棵绕在樱花树上的藤蔓植物渐渐枯萎,在收获的季节里逝去。原来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像飞逝的时光一样。我没有看到路边的麦田如何被割成平夷,却听到遗落的麦穗在田里忧伤的呻吟。
冬天的雪纷飞了,如飘零的柳絮,漫天旋转着同一个调的旋律。樱花开始落成一片雨,铺满地的思念,沉重地无法拾起。我在茫茫的人海里,不知所措的搜寻你的身影,很远,我看不清。然后很安静的坐在天桥的栏杆上,看那些川流不息的车,人还有扬起的灰灰的尘土。
今年,你依旧没有回来,樱花又要开了……
(三)
二十岁了,我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习惯了一些崭新的脸孔代替了你,却还是无法习惯一个人的夜。
当夜色如墨般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外面的高楼大厦依旧闪烁着这座繁华城市的霓虹和喧嚣。冽冽的秋风企图风干我的眼泪,当身边的窗帘飞舞着凌乱而又没有音符的旋律,窗外的银杏如蝶翼般羽落在无声息的夜色里。窗台上弥漫着菊花淡淡的芳香,融满浓浓的秋意。很习惯的点一根未燃完的烟,袅袅升起一缕柔柔的烟絮,迷糊中我闻到了一股尼古丁的恶气。也渐渐的明白,原来麻醉是伤害自己的另一种方式而已。台灯下的那张压在玻璃板下的合影照片已经开始泛黄,宛若挂在墙上的记忆慢慢的剥落。渐渐的模糊,渐渐的遥远,渐渐的看不清,然后褪色成黑白的过去。
黑暗中的北方没有任何景象,但我的脑海里不停浮现着一个定格的画面。一盏微弱的灯高高的亮在迷蒙的夜色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安静的坐在桌前,在暖暖的灯光下记录岁月的沧桑痕迹。而黑暗中的我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望着纵横阡陌的街道,行色匆匆的人群和那扬起又被卷走到不知什么地方的垃圾袋。城市总是这样的给人一种浮躁而喧哗的心情。
有时候,会莫名的流泪,没有哽咽也没有哭泣。泪滴里却融满浓浓的思念和淡淡的忧伤,还有郁积了多年的话语。
墨蓝色的天边滑过一颗美丽的流星,我没有思绪去想流星落成陨石的形状,却格外的想起那年与你在屋顶手拉手等待流星的场景。流星消失了,在遥不可及的宇宙的某一个角落。我的泪水自然的滴落,在沉息的夜色里,毫无知觉。转身离开那个灌满风的窗口,星空的布景忽明忽暗,忽近忽远。孤单从房间的角落里蔓延开来,氤氲般萦绕在整个房间里。我把自己裹在不透气的被窝里,让思念停憩在枕巾边缘,却让心痛伴着我走过这个漫长而又寂寞的夜晚。
(四)
也许,只是也许
在很久以前
我们手拉手的约定
已随樱花凋零而飘逝
秋千荡过了那个迷懵的季节
微微的笑容背后
就是愈来愈浓的思念
当斜阳抹下一道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