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大约小学光景。爸爸指着墙上的标语对我说:“看到没,儿子。字,可是人的第二张脸,所以你要怎么办?”
“好好练字,呗……”没等话音落地,爸爸送来满意的微笑。我心想: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还是等等再说。
那知一等,就到了现在。
昨日立春,二十四节气之一。因为临近春节和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原因,让这天正式许多。
“眯蛋,你爹开始练字了。”
“哎呦喂!不错呀,等我回去好好看看,给俺爹加油。”我和妈妈一样,吃惊,欣喜,溢于言表。
2016年2月4日,立春,是我春节假期开始后的第二天。吃完早饭,妈妈菜市场去了。爸爸则不紧不慢,铺开宣纸,倒好墨汁,嘴里轻声细语:“我这一写,要两个小时呢。”
“你写吧,我陪你,向你学习学习。”说完,把桌子收拾妥当。回来的第一天,当我换健身鞋子的时候,就已瞥见静静躺在地板上饱蘸墨汁的宣纸,敬佩涌上心头。
其实,爸爸还属于练字的初级阶段,地上宣纸的比划也“良莠不齐”,有待进一步加强。可有何妨?这世间所有事情,头(前)三脚都难踢。
记忆里,爸爸喜动不喜静,换做他说我小时候话,那就是多动症。从小到大,爸爸经历了三次兴趣的大开发时期:第一次是学会上网。自那以后,“网上说xxx”成了他的口头禅。他乐于跟我们分享网上的喜闻乐见,种类无所不包,仿佛人类所有的智慧都集中在网上。第二次是学会骑车。所谓骑车,是由一群志同道合朋友自发集结而后到焦作周边游山玩水的小团体。他们有个形象又充满动感的名字——骑乐无穷。为此,爸爸特意给自己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奢侈品,捷安特山地车。对于自行车来说,他的价格确实让我联想不到自行车,但看到爸爸开心就够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第三次,就是现在的练字。爸爸告诉我,不是任何拿毛笔在纸上写字的举动都能称之为书法,所以他现在这个行为只能称为练字。既然谦虚是一种美德,那就由他去。
“写的不错呀,你看这撇,这横,这捺。”家里,我坐在爸爸身边,看着专注像孩子的他。
“嘿嘿,这好?”爸爸不好意思地收下我的赞美,而后头也不抬继续练习,仿佛在说:“臭小子,你字写的不咋地,跟遗传基因可没有关系……”
桌子上,一张宣纸承载着爸爸对于汉字的理解。“我不愿意临摹字帖,觉束缚。”爸爸说完,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那就不用,咋舒服咋来。”爸爸听完,开心地写下了“怕”字的最后一笔。
时间滴滴答,毛笔刷刷刷。不知不觉间,爸爸完成了立春的第一篇。我举起来,默念:“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我不想临摹字帖,就找毛主席诗词来写,这还是俺老婆的主意。”爸爸说完,走进卧室里,取出另一张宣纸。
“秀恩爱,还你老婆。”我接着说:“写的真是不错,你这样练下去,在等几年我是不是就不用上班了?”
爸爸没理我,用狼豪写下了“不”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沉浸在毛主席诗词磅礴的气势中。我坐在那里,一次次看毛笔将墨汁变的横平竖直,在这立春的冬日。
两个小时过去了,爸爸完成了今天的计划,在空白处写下落款。“写个立春,今天立春。”我说完,指了指外面静好的阳光,这是立春的冬日。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诗能言志,爸爸选这首诗并非偶然。力透纸背,我终于懂得儿时倒背如流却到现在才真切明了的气势磅礴,这是立春的冬日。
“眯蛋,去把菜洗了,准备做饭。”妈妈回来了,带着鲜翠欲滴的蔬菜满载而归。
“中,看我给你们露一手。”岁月,请永远陪着。时光,请带走白发。愿岁月静好。
一年之计在于春,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