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是凉的,灰蒙蒙的雾霭吸入喉头,有些呛人。晨雾在肌体上织出一层轻薄的网,在疾驰的风中有些冰冰的。
睫毛上的水珠是沉重的,微闭时,仿似流着的伤感的泪。
朦胧中,飘来熟悉的味道,那是父亲的味道。
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多次,伴随着不骄不躁的马达声,父亲载着我去异乡求学。然而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滋味,如同每一次与父亲的对饮一般。
很享受,很珍惜和父亲一起饮酒的感觉。和在酒桌上不同,酒桌上总是吵吵闹闹,欢声笑语;有强求,也有放肆。或许酒桌上的我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一个将酒灌进胃里的任务。这样的酒没有味,所以我不会醉。
和父亲对饮时总是有一种默契。父亲尝了一口菜,问道:"喝酒吗?"我说:"喝就喝吧。"于是各自斟满一杯。第一口入喉时,父亲总是抿着嘴,锁着眉,随着酒向下流动,发出一声悠长。我会看一眼父亲,然后随性地和我的酒。不似酒桌上那般嘈杂,和父亲并没有语言的交流,也并没有觥筹交错。我们只是自顾自地喝自己的酒。
杯中酒尽时,父亲会问:"再来点?"我说:"那就再来点。"于是各自斟满一杯酒。第一口入喉时,父亲还是抿着嘴,锁着眉,随着酒向下流动发出一声悠长。我看一眼,照常随性地和我的酒。
我并不能懂得酒在父亲口中的滋味,如同我永远看不到父亲眼中的那个世界;我也体会不出那一声悠长是一种满足,是一种慨叹,还是只是一种习惯。
然而我的酒,是有味道的,那是父亲的味道。
父亲的味道每次都不同,每一次又都那么熟悉。
有时候会害怕,害怕终有一天,在我的对面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酒杯,我又该如何下咽我杯中的酒?再也听不到那一声悠长,那是父亲想要诉说的一切,想要教给我的一切。
或许有一天,我的酒也终将有我自己的味道,那会是父亲想看到的,那将会是他的满足。
几轮酒过后,父亲的脸上总是比我先泛红。一旁的母亲会说:"看看,喝不过儿子了。"此时,父亲则会难得地孩提般地笑着。
有时候,这是一种罪过,父亲因为我还要年轻着。
有时候,这是一种幸福,父亲因为我依然年轻着。
初秋的冷风,一阵阵拂上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