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周五,小姑子打电话来,说正在江苏办案子,结束后想到深圳来看我们,在深呆一天,周一回北京。怕她过于劳累,我和老公都再三劝她不要来,她说飞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晚上7点多钟到。老公说;“没办法,就是不听话。”
因飞机延误,次日夜里11点多钟才到深,到家已经零时多。见面自然高兴,还在走廊里,小姑子快乐的大嗓门就响起来,夜深人静,我赶紧做手势让她先进屋再叙。
小姑子这次纯来探亲,告诉我们她现在工作很忙,已经连续20多天没有休息了。看她笑语盈盈的,就知道钱包鼓了。
她是律师。只身离开东北老家,先到深圳办案,后来到北京闯荡,一晃十几年了。
刚开始她不太适应大都市的环境,案源少,如一只没头苍蝇似的乱闯,碰巧了挣点,手头就宽裕些,挣不到就勒紧肚子。但是她坚持下来了,现在北京担任几家企业的法律顾问,开展了网上法律咨询和服务活动,凭着自己的认真和勤奋,打开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进屋小姑子就欣欣然地笑着对我说:“嫂子,我从去年开始转运了,接连有客户找我帮助。”后来听小姑子说,她坚持低价办案,而且凭着娴熟扎实的专业功底和法庭辩护的好口才与智慧,这么多年所接手的案子从没有出过纰漏,所以有了一个好的口碑。
第二天全家陪她去逛商店,她想给自己、在京的姐姐和在东北读大学的女儿买点衣服。豪爽性格的小姑子,身上穿着名牌服装,进商场一边感叹深圳服装的便宜,一边选拣各式服装,本说要简单买两件,结果走了两个商场,选了十余件,后来因我老公下午上班才收手,下楼时嘴里还奇怪着:“你们这商场好像没有名牌服装啊。”我说:“你买的都是名牌啊,现在快换季了,所以折扣多。”老公也说:“深圳包括珠三角都是全国服装的集散地,所以价位要比北京等其他地方低,服装质量都不错的。”
看小姑子刷卡交钱时的爽利劲,感觉原来那个个头小小的,身体有些软弱,生活中丢三落四,说话横冲直撞的小姑真的出息了。
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到老公家乡小镇见到小姑子的样子。
那时她正在读初三,个不高,梳两只搭肩小黄辫,见人就露出顽皮的笑容,圆红小脸上眉眼间裹着两颊的小酒窝,一副得意满满的自信。待人说话倒觉得热情懂礼。做作业时一定要在桌子上摆台小收音机,一边听广播一边做作业,嘴里还哼着歌。后来言语中得知她得意的资本是自己数学好,数学书看一遍就会了,有时能在课堂上问倒老师,感觉自己脑子特聪明。
小姑子从小身体不太好,为此全家都很娇惯她,特别是父母,不忍心多管她。
只有我老公,身为大小姑子十岁的兄长,对小姑走乐享穷人家的娇宠,贪玩不专心学习的行为很恼火,常常见面就劈头盖脑教训一顿。小姑子对外嘴不让人,但是对这个念研究生的哥哥崇敬无比,大多先是歪着小脖笑为自己辩驳,然后在兄长尊严的高压与厉声斥责下低头不语,最后眼里含着泪花。
这时我很生气,觉得老公太不近情理,背后要跟老公理论一通。当然老公的心情也可理解,是恨铁不成钢。
过后看小姑子并没有影响心情,还是笑盈盈的看着兄长脸色主动套近乎。觉得小姑挺有意思的。
后来小姑子果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高中毕业后接父亲班做了小学教师。再后来,在全家的鼓励下,她脱产读了电大法律专业,由于喜欢,她的聪明才智展露出来,顺利毕业,很快就考取了律师证,开始了自己的律师生涯。
之后,她进一步展示了自己独立倔强坚韧的性格。家庭、孩子都没有阻挡住她做个好律师的理想和多挣些钱,过好日子的强烈愿望。孩子上小学时,小姑子就自己到深圳打拼,后来又闯到北京发展。期间我老公不忍心看小妹抛家舍业这么艰难,几次连吵带训让她回老家好好相夫教子,安守田园过日子,硬把她逼了回去。
小姑子回家不久,丈夫因企业倒闭,下岗失业。她又偷偷跑出来,义无反顾,独自在外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后来索性把孩子带到北京,租房生活。她私下告诉我说:“想让孩子从小打开眼界,接受最好的教育,要给孩子攒多点钱,让她将来不要像我这样辛苦。”
直到现在,她还在抽时间学习,考取相关学科证书,她说要给自己的客户以最满意的综合性专业服务,要适应社会激烈竞争所择。
我知她一直在力求以最好的状态,去自觉承受原本可能不该她独自承受或她勉为其难,难以承受的一种为人的责任。她勇敢地接受了生活的安排。
现在小姑子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路。她心爱的女儿在大学法律专业学习,丈夫没工作,就在老家照顾家里。
闲聊中,看小而精干,已然不很年轻的小姑子,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满口戏谑地笑称自己为本老太,很认真地告诉我:“常念喜歌,生活就会有喜运”,不由感叹:昔日黄口雏丫,光阴转瞬间,居然撑起了家里这片天。也许,这确与她的快乐天性与常念喜歌不无关系。
中午送她在观澜特色餐馆吃饭时,小姑忽然身体不适,感觉头晕,自己说“大概是醉茶了,”又说:“不是来病了。”
在回市区的路上,看她两次下车在雨中作呕的样子,我感觉心很有些痛,呕完她一定抬头含着笑靥说:“吐出来就好了,现在舒服多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她又呕了两次。直到换完登机牌,她的脚步才如常地坚定起来,告诉我说:“嫂子,我刚才好害怕,怕突然来病了,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要做,耽搁不起。知道自己醉茶了,心里才有了底,过去也有过一次,和同事一起出去聚会,就醉茶了,睡一觉就好了,身体没啥大事,我就放心了。你们也不用惦记。”
送走小姑子,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一直记着她躺在小车里半昏晕中,喃喃地反复对我说:“嫂子,一定要幸福,我们一定要幸福,我们要幸福地生活。”
小姑子还说:“等孩子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我就不这么拼了,孩子研究生毕业了,我要回家做个快快乐乐的小老太太,天天打麻将,打麻将能锻炼脑力。孩子将来会好的,会挣大钱的,不用我操心。现在我想通了,孩子一定比我强。”
这次回北京后,小姑子马上有个法律咨询的案子,之后就先回老家看看放暑假的爱女,就手休息一周。她很高兴自己因为来深躲过了北京61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灾害,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越来越好了。
小姑离深的下午开始,受韦森特台风的影响,深圳连降暴雨。傍晚时分,窗外暴雨声中,听到电话里小姑子笑语盈盈的报告:“飞机正点,顺利到家,在飞机上要了双份盒饭,身体全好了。”
我觉得小姑的好运应该来了,天道酬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