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离我而去,转眼四年有余。时间像行云流水,永不停息,时又春半,触目柔肠断,相思正如春草,冬去春来还生。
两年前就想写点文字来纪念大哥,终没有写,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用笔来刺痛我怀念大哥的心。总想随着时光的流逝淡化这纠结伤心的往事,然而至今,不但挥之不去,反而历历在目、异常的思念。打开记忆的长河,回想大哥过去的十几年的生活中,真是朝来寒雨晚来风。想起大哥,竟怆然而泪下,终不能自己书入日志以抒发怀念大哥之情。
四年前的腊月二十六日,我去看望大哥,当时大哥在他大女儿家住,女儿对他很好,对他的饮食起居照顾的真是无微不至。特别是他的姑爷,对岳父更好,这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无可置疑的。
大哥坐在炕上盘一条腿,伸一条腿,头略低,脸红红的,睁着两眼,看脸色没有了往日的神韵和光彩。乍看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仔细观察却完全不一样。我有意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大哥没有什么反应,侄女说近几天也不能下地活动了,我预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就要降临。
我有意试试他的神志,因为当时在鞍山市得病时就很重(得的是脑出血)我们赶到医院时,大哥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不知多长时间,睁开眼时两眼珠竟往一个方向斜,但这时也是他最清醒的时候,我问他:“知道我是谁吗?”他很清楚的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心里很激动,人还有救,他还明白,我的泪水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好好的一个人,说有病就卧床不起,神志不清,我真的很难以接受这种现实,真好似晴天霹雳,亲兄弟嘛,年纪又不大,五十刚出头。侄子也从西安赶了回来,在医院住了十五天,当时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到现在我都不敢多想那些日子,一想起心就颤抖,脑出血太可怕了。
“大哥,你还知道我是谁吗?”我大声地问。
“知道,你是他五叔!”语气很肯定。
“你想你的儿子吗?”
“想!”
“他在哪里呢?”
“我儿子在北京上班呢!"
“他叫什么名字?”他毫不犹豫,张嘴说出他儿子的名字。忽然抬起头,精神多了,好像他儿子就站在面前似的,他对儿子特敏感,一下子就不苶了,我知道侄子一年没回来了,在北京工作忙。我又问:“你家是哪的?”“我家,我家是哪的?我也不知道啊!想不起来了。”我的心一动,鼻子一酸,泪往上涌,再也不想问什么,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只盼望侄子早一点回家,好父子相见,多看他父亲几眼,晚回一步,相见难。
两天后侄子回来了,也就是腊月二十八日,我又去看望病重的大哥,孩子们见我去了都很高兴,因为有了主心骨。而我更是担心和害怕死神的降临。侄子陪着我来到大哥房间。这次大哥背靠着墙壁,还是盘一条腿、伸一条腿,低着头、脸暗红色,两眼带睁不睁的。侄子站在大哥的面前,握着他爸的手问:“我是谁呀?”“不---知---道---”大哥拉着长音说,侄子又问:“你儿子叫啥名啊?”“我儿子叫@@。”说的不慢且一点都不差,侄子哽咽了,扭过脸去,许久………!此时的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悄悄退出了房间、再也控制不住涌出的流泪……想儿盼儿归,可儿子站在面前,只能叫出儿子的名字却对面不相识。我的心一阵阵酸痛,太悲哀了!这是什么力量啊?谁能说清楚,这就是大爱吧!可怜天下父母亲啊!
回想大哥这一辈子,真是太坎坷了,大嫂病逝的时候他才四十二岁,花光了积蓄,又欠下了债,他是又当爹又当娘,与一双儿女相依为命,拮据的日子从此拉开了序幕。几年后,就是一九九八年,一件喜事降临在这苦不堪言的家中——儿子考上大学了!这个消息让整个山村沸腾了——考上名牌大学太稀少了。送走儿子上学之后,更是外债累累。无奈下,大哥踏上了打工之路。几年后一个好消息又传来了,侄子又考上了研究生,大哥在工地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工友们都对大哥刮目相看了。据我所知,这是大哥一生中最高兴和幸福的一段日子,生活再苦的他心里都是甜的。然而好景不长,天逢大祸,没等侄子读研结束,大哥就病倒在工地了,可怜的大哥一病就是五、六年,失去了生活的质量。
正月初二的这一天,大哥走了,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回归自然。我想:大哥真的不愿这样离去啊!因为他爱着这个世界,更爱着他的一双儿女、兄弟姐妹、亲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