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最难割舍的是亲情。虽然已经知道事态的发展,但是还是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
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父亲的小文,觉得很有必要把它记录下来,以表达对我最深爱的父亲的感激。也许对别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父亲也无法去阅读它,但在我的内心,这份情愫却一直深深的埋藏。今天,通完电话后,我再次被父亲的倔强而感动,这份倔强是源于对儿女的爱,他不想为我们增添麻烦,所以才婉言拒绝治疗……也许,父亲,你用自己的方式在诠释父爱的伟大与无私,但是,当看到您的身体一天天瘦弱,当看到您不停地痛苦的喘息的声音,当听见你对生命的叹息与无奈时,我们做儿女的又怎能安心工作与生活?
我们已经无法改变什么,病魔悄悄地吞噬着您的健康,我只想让您不那么痛苦与难受,请您接受儿女的劝告吧!也许是让我们的孝心有个好的寄托。祈愿:愿我亲爱的父亲在生命的黄昏能够过得安详,宁静……希望所有的祝福能给他带来好运!)
夏天的暴雨洗净了树枝上沾染的灰尘,洗绿了树叶,洗走了夏的燥热。迎面的风送来一股仿佛从空调口传来的冰凉,这份冰凉一直浸透我的心扉,很深很久…刚从老家回来,然而父亲那忧郁的目光却一直定格在我的心中,徘徊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让我黯然神伤、沉思、叹息。我回忆起他辛劳的一生,感慨万千!
父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民,今年六十岁,两鬓斑白,古铜色的皮肤泛着黝黑的光,两腮深深陷进面颊里,一双忧郁的目光常常对着天空久久凝望。在他的脸上,我已找不到往日那份发自内心的欢笑。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有一双勤劳而又宽大的手掌,我仔细地审视着这双手,内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凄凉。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它的故事。
这是一双勤劳而有力的手。三十年前,父亲用它为我们建造了泥抷瓦顶的两间土房,一家四口人睡在那张老床上,度过了无数个温馨的风雨之夜。那些建房的土坯是父母用双手一点一点托出来。夏日的阳光火辣辣地照着,照的父亲的汗水顺着鼻尖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土坯上。后来,父亲又推掉了土房,在老宅基上盖起了青砖瓦房。那无数个不眠之夜,我看到了父亲的眼里闪耀着幸福的泪光,能建起这样的房子,对他来说是无比的辛劳的。
这是一双艰辛的手。记忆中,我上学了,每天天不亮,父亲便手提着矿灯,迎着朝阳,去上班!那是一份怎样的工作啊!干脆那不能叫做“工作”,只是一份粗活!春天的早晨,阳光明媚,鸟儿欢唱,父亲来到煤矿上,脱下柔软舒适的外衣,换上又黑又脏的工作服,戴上矿帽矿灯,用手攀援着下井口。这一下就是一整天,等他出来,已是夕阳西下,鸟儿归巢,父亲,他欣赏不到灿烂的春光。夏天,室外骄阳似火,父亲仍旧穿着又湿又潮的工作服一次又一次的踩着井沿,深入到那不见天光的黑黑的矿井下,用那有力的手掌紧握这铁锹,铲下那些煤炭和砂石,砂石磨出了一个个水泡,磨破了那双手,手掌中磨成了一个个老茧,这手变得愈发结实而粗糙,他经常用这手摸摸我的脸,我觉得像砂纸一般,很不舒服。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父亲用他一双粗糙的手换来了丰衣足食和妻儿的欢笑。最难忘记的一幕是父亲的手曾经为我提行李的骄傲!那年,一九九四年的秋天,我考上了师范。村里人都为我感到高兴,我成了一村人的骄傲。报名的头天晚上,我一夜无眠。清早便收拾行李去学校报名。乡亲们用鞭炮送我到村口,父亲左手提着行李,右手和他们一一握别。我催促着他快点,别磨蹭了,语气中显得很不耐烦。那时幼稚的我无法体会,那沉重的行李已经成为他的自豪,谁有机会用手提这样的行李呢?那里面装的可是满心的骄傲啊!
为了供我读书,从此,父亲的手更加勤劳而不知疲倦的操劳着。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份可以用劳动换来金钱的工作,在给他金钱的同时,也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健康。井下的工作不仅艰辛劳累,还隐藏着危险。多少次,我倾听着父亲讲述他井下遇险的经历,都为他在生死关头的惊险而捏了一把汗。他说:“我不知从鬼门关逃了多少次了!”有一次,他放炮,等所有的线都布好了,他点燃了导火索,却突然发现没有庇护的藏身之地,眼看着炮弹就要引爆了,他急中生智,发现一拐角处,便迅速的躲到那里,逃过一劫!真险啊!听着他的叙述,我感觉好像是电影中镜头一般,谁曾想这是真实的历险经历!还有一次,他被一块岩石压住了身子,他用双手拖着巨石,坚持着,直到救援来到。
然而,幸运之神并不因为父亲的善良与淳朴而眷顾他。
如今,父亲老了,已经放下了他手中的铁锹和洋镐,再也拿不动它们了!他尝试着用这双手去耕田、种地,但是他感到力不从心!他和许多同事一样,在多年的煤矿工作中,患上了职业病,一种如慢性毒药的疾病——尘肺。疾病让他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在得知无药可治的情况下,父亲的手不再坚强而有力,而是显得那么无奈。那浓密的头发中已经找不到几根黑发,我也从未看到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忧伤过。“如果早知道有这后遗症,说什么也不做这份工作!”这是他的独白,隐隐的含着后悔。我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劝慰他:“心里想开点,好好调养……”但我觉得这话显得无力而苍白!面对无情而残酷的现实,话语似乎没有任何力量!那个时刻,我的心像被无数的钢针扎过一般,钻心的痛,身为儿女,眼看着父亲陷入无尽的绝望中,却无能为力!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助和悲伤啊!
父亲,他用勤劳的双手为儿女建造遮风挡雨的温暖的家,却把辛劳和汗水深深埋藏;他用粗糙而有力的手为幸福的生活操劳,却把健康和快乐悄悄地付出。父亲,愿您在今后的岁月里,收起忧郁,重拾欢笑。不管生活有多么艰难,我会永远和你一起面对,为你祝福,为你祈祷,希望您拥有一个幸福的微笑!
父亲,您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