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花飞舞,床上儿子睡的正香。突然,小家伙叫起来:爸爸,爸爸,我要——他在作梦呢!丈夫急忙走过来,在他红红的小脸蛋上,轻轻地呷了一口,脸贴着脸,闭上眼睛。醉在了幸福中——这一幕不由得使我想起那个初春的早晨。
天灰蒙蒙的,米粒大的冰点簌簌落下来。地上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我慌忙跑出屋外,小心地穿过院子去开门。——是父亲,我惊呆了!父亲的右眼上还蒙着白纱布。
“您这是怎么了爹,您的眼?”
父亲仍是那样慈祥地笑,“没事,没事,都好了”。
“到底怎么了?”我追问。
“前几天在县医院做了白内障手术,今天是来拆线的。医生说都好了,没事了。这不,我给孩子带了一袋红薯,孩子爱吃。”
“您和谁一块儿来做的手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
“我和你娘合计着,如果你们知道了肯定不放心,又要来回跑,拖着孩子不容易,就没告诉你们,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全好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撤掉纱布了。”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我这是怎么了,为了工作,为了孩子,竟然有一个月都没有回家看看爹娘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作儿女的都不知道,万一 ……
父亲为我们这个家操劳了一生,听奶奶说爷爷去世的早,父亲失去了上学的机会。自打十二岁起就给人家挑水、磨面,赚口饭吃。后来,又靠磨面供叔叔上学、成家。
记得小时候,每逢父亲赶集回来都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刻,一斤麻花,几个苹果,那种香甜的滋味仿佛已是世上最高的享受了。有时父亲还会给我捎回来一双塑料凉鞋,于是就有了在同伴面前炫耀的资本,我那时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了。
忘不了那年中考后,去县城体检,五十多岁的父亲用家里唯一的一辆破自行车,带着我冒雨骑行二十多里的情形,为了急着赶路,父亲的裤子全湿透了,而我却钻在雨衣里安然无恙。
现在父亲已经快要七十岁了,腿又患有严重的风湿,我不敢想这一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吃过午饭,父亲要走了,冰粒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地上更滑了。父亲决意要走,我无论如何都劝不住他,我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好让他走了,我想送父亲上车,可他坚持不让。我实在是不放心,就偷偷地跟在他的后面。我目送父亲一步一步慢慢前行,推着破自行车,包着蓝边手巾,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蹒跚地走着……
眼看着父亲上了车,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紧走几步,到车窗处,喊应父亲,付了车费,并拜托司机多加照顾。父亲又责怪我:“怎么又来了,回去吧,小心,别滑倒。”车开了,我向父亲挥挥手,我又看到了父亲:苍老的手,布满皱纹的脸,慈祥的笑。
当我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当我匆匆赶点上班的时候,当我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写作的时候,我时常想起父亲:蹒跚的背影、苍老的手、慈祥的笑——祝愿父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