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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片天空

  婚姻,究竟怎样才算幸福?如若达不到幸福的期待值,勉强凑合,又该怎样维系?或是彼此间再无留恋,情断义绝,又该怎样离开?现世生活中的神仙眷属都到哪里去了?这是一个耐人深思的话题。

  

  婚姻有三个时期,新鲜磨合期、冷淡危险期、自然坚守期。每一个时期特点分明,稍有差池,相拥的人便会背道而驰,这其间需要付出真心、恒心、泪水和汗水,比起经营事业,有过之而不及。

  

  母亲打来电话,说和父亲很久都没说一句话了。除了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象陌生人一样。

  

  我的心沉沉的,很不是滋味。父母结婚已经四十多年了,怎么就一天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父亲文化不高,长年在外工作,如今退休在家,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母亲是一位退休教师,平日里快言快语,什么事都要噼噼啪啪说一通。春节难得回一次家,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们意见不合,就争论起来。父亲是大嗓门,说过则已,母亲就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彼此谁都不相让。虽然有时我能劝阻他们,但一年到头我在家也就呆几天,剩下的时间怎么办?母亲私下跟我说,春节我们回家,父亲的脾气还是收敛了的,不然更加难以忍受。虽然哥哥一家就住在附近,但父亲和哥哥之间更是水火不容,让他去劝说,更不大可能。

  

  想到父母年龄大了,操劳了一辈子,儿女们都已成家立业,应该怡养天年,好好享几天清福,没想到他们竟然过得如此不愉快,幸福更是无从谈起。父亲脾气虽然古怪,但对我,一向都很好,不象与哥哥之间无话可说,偶尔说一两句话,就会争吵。每次临走的前一晚,我都要单独找父亲聊聊天,他也不说什么,总是那几句话:“嗯,好,知道了”,纵然我说得口干舌燥,不久以后,接到母亲的电话,依旧还是老样子。

  

  看着别家的老人们相敬如宾,我的心里很难受。我也不指望他们走到那一步,能够和睦相处就不错了,可是连这也很难办到。上了年龄的老人们,物质对他们已不再重要了,他们最需要的是精神的愉悦和放松,以及心情的宁静和平和,老是满怀怨气,实在不利于健康长寿,实在让我牵肠挂肚。

  

  母亲的意思,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大不了一个人过。而父亲,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前几日,听一个同学说起他的婚姻,好象也不如意。他和老婆相识不久后便结婚,如今孩子十岁。他们每天各忙各的工作,回到家里从来不沟通和交流,衣服向来都是自己洗,房间也是分开睡。平时除了因为孩子的事勉强谈上两句,便再也无话可说。同学的母亲也抱怨媳妇,不管家里的事,对老人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可是同学说,为了孩子,现在只能这样,只怪当初没有感情基础就匆忙结婚,婚后双方也没有真正融合,如今能走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他的话语间流露出的无奈和凄凉,让我感慨不已。

  

  回过头来看我自己的婚姻,虽然不至于象同学那样惨淡,但着实变得很无味。

  

  婚姻应该以感情为基础,可是现在,不知道我们的情感都跑到哪里去了。孩子成了婚姻的全部,不是因为有了孩子,绝大多数家庭早已分崩离析。生活的重心是孩子,感情的天平偏向了亲情,而若干年前,我们曾经都有着一颗丰富而浪漫的心,都有着一腔充满期待的热烈的情感。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如果真的是,那也是我们自掘城墙,让自己一步步往里钻。望着孩子们一日日长大,终会有自己的家,我不胜唏嘘,那些在城堡里徘徊的人,是否有一天,也会走上父母亲的那条路?或是走得比他们更绝决?

  

  两个月前,参加了一对新人的婚礼。目送着他们手牵着手,在宾客们的祝福中,一脸幸福地走上红地毯时,我真的很感动。牵手,不是一个简单动作,不是一阵大脑冲动,而是代表一种美好的永恒。可是这种永恒,在时间的长河和琐碎的事务之中被无情地千淘万沥,渐渐已找不到影踪。不知如今的年轻人,在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里,在自身不够珍视的情况下,又会怎样举步维艰地走下去。长路漫漫,当誓言已逝,热情已减,又如何同心而共修滚滚红尘中最难堆砌的一方围城

  

  时间如流水,滚滚东去,一去不可收,我们无法挽留它的脚步;而情感不能让它随便流走,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截流水于一角,蓄满情感的水池。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虽然有狂风和暴雨,虽然有平淡和寡味,但愿理解、宽容和深情依偎的长虹永远横亘在婚姻的天空。

  

  人世间,哪里的天空不下雨?但求雨后有晴天。古有女娲补天,现在,用我们自己的手,用真情和实义,去修补同一片天空的清创裂口,去化解平凡生活中的嫌隙争端,共执一份珍惜和释然,让难免雾霭的天空重放和煦的光彩,不一定炫烂夺目,不一定情空万里,只希望,当有一天激情豪语不再,当有一天白发苍颜以对,彼此的目光依旧温暖如初。然后,十指紧扣,沿途洒一路沉静淡默的花辨,恋恋不舍的别于黄泉。

  

  能如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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