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愣愣地看着他,两眼迷离,思绪飘回到了20年前。在恍惚的光影里,她看见曾经青葱岁月里的那个男孩儿,与她坐在空荡荡的自习室里谈笑风生……
“喂,小白兔,想什幺呢?”陈云峰一边笑嘻嘻地说,一边用一只手在她眼前摇晃。瞬间意念的闪回,让江月白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也笑了笑,说:“没什么,陈哥!你这副打扮我有些认不出了。”
“是吗。你的眼力有点差,回头我给你配个镜子,好把我看清楚点。跟我走吧!”陈云峰没等江月白回应,就匆忙地往外走,江月白一路小跑地跟着,像个小跟班似的。她很好奇地追问道:“陈哥,你要去哪里?”然后随着他穿过迎面而来的人群。
陈云峰走出超市,骑在了门口的一辆蓝黑色的摩托上,示意江月白上车。江月白惊讶地说:“陈哥,你的四轮车,怎么又变成两个轮子的了?”
陈云峰像哄小孩一般,打趣地说:”小妹妹,我的车是变形金刚,想变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哥带你去兜兜风,上车吧!”
江月白很沮丧地瞧了瞧自己的下身,她今天穿了一条筒式的短裙,坐摩托真的有些不方便。便很难为情地对陈云峰说:“陈哥,我的裙子不方便呀!”
陈云峰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说:“那你就脱了吧,穿内裤很方便。”
“陈云峰,你好粗俗!”江月白羞愧难当,顿时两腮绯红,很气愤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那你看看怎么坐舒服,就怎么坐吧!”陈云峰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只好侧着身子,坐在后座上,先用双手往下拽了拽好似遮羞布似的短裙,又用手握着车座后面的钢管。陈云峰扭头见她这样的姿态,嗔怪道:“你就不能抱着我的腰吗,你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吗?男女授受不亲呀!”保守得不要命,当心我开飞车,把你甩出去。”
江月白无言以对,她只好默不作声搂着他的腰,她抚摸到他腰间矫健结实的肌肉,给人很踏实的感觉,好似能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摩托车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飞驰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江月白的头发被吹得无比凌乱。车子时而穿过两侧并排行驶的汽车,时而躲过横穿马路的行人,时而又是一个急刹车,江月白猛地一下子重重地贴在了陈云峰的背上。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陈云峰的衬衫,手指甲几乎要嵌进陈云峰的肌肉里,心脏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那感觉犹如过山车一般,心惊肉跳的。
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一般在江月白的眼中不断地掠过,柏油马路时而笔直平坦,时而又凹凸不平,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陈云峰把摩托车停在了一家叫“楠天池汇”的洗浴中心的后门,这是一个小型的停车场,车位已满。江月白惊魂初定,从摩托车上下来时,腿脚有些发麻,她一瘸一拐地跟随着陈云峰,穿过车阵,眼里不停扫描着路过的各种车。有高贵大气的奔弛,有曲线生动,傲气满厢的宝马,还有霸气十足,豪迈纵横的路虎。……最后她走到了一辆黑色的”北京现代“面前,这是陈云峰的车。只见陈云峰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兜,又随手拿出了一瓶蜂蜜柚子茶,递给了江月白,然后关上后备箱,朝洗浴中心的正门走去。
江月白见情况不妙,紧忙紧跟上几步,笑咪咪地对陈云峰说:”陈哥,咱们去哪呀?“陈云峰一眼都没有看她,就应付了一句:”去洗澡!“
江月白有些慌了,连忙说:”陈哥,您先把保单回执签了吧,就写一下名字,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陈云峰漫不经心地说:”等我出来再说!“然后又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要不,咱们进去一起洗。”江月白顿时满脸绯红,快速地低下头说:”我可不去!“然后她的心里暗想:陈云峰,你又再玩什么鬼把戏,签个字分分钟的事,却这样的搪塞我。
江月白随着陈云峰上了两层的台阶,仰头观看这栋五层楼高的独立建筑,它外部装饰着很普通的深棕色墙砖,阔大的古铜色的玻璃门有两层楼高,三楼以上的正中位置镶嵌着一块深蓝色的圆形玉石,玉石的周围由小到大是一圈圈的呈方型的琉璃条框,到了夜晚就会幻化成一圈圈的条形璀璨灯柱。狭小的窗户被隐藏在深棕色的网状装饰板后面,楼体两侧的中心位置居然各腾空立着一个小天使,仿佛是被阳光经年累月地晒着的缘故,小天使的身体及翅膀都变成了古铜色。
江月白正在观看之余,陈云峰已经走到了门口,穿着紫红色制服的帅气年轻的侍者,带着职业般的微笑,殷勤地帮陈云峰拉开铜门,并热情地说:“陈老板下午好!我们老板等着您喝下午茶呢!"陈云峰微笑着冲那侍者摆摆手,很有范儿的样子,说:”等会儿我去找他!“然后就进了大厅。江月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也礼貌地冲那小伙儿笑了笑,心想:这陈云峰,到哪都是熟客。
踏在溜光锃亮,金色镶边的大理石地面上,抬头仰望数千盏水晶灯,垂下的巨大轮廓,看着四周大理石墙上的巨幅色彩艳丽的壁画,江月白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慑住了。在这些流光溢彩华丽的装饰面前,她下意识地拉紧她那散发着乡土气息的白色衣襟,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的目不暇接欣赏着,只是感觉自己的穿着,与这样的场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江月白随陈云峰径直向吧台走去,吧台的正面镶嵌着一块硕大的玻璃,玻璃后面是一团团凝固的红色火焰,应该是有生意红火的寓意吧,江月白喜欢极了那一团团绚丽的火焰,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然后,她把目光又投向两位吧台小姐,清一色的小脸美女,明眸皓齿,妆容精致。有一位活泼一些的小姑娘,巧笑嫣然地看着陈云峰走近,然后声音甜美地说:“陈哥,您来了!”
陈云峰轻轻一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那位美女,然后转头对江月白说:“你也洗洗?”江月白一听这话,脑袋迅速摇成了拨浪鼓,结结巴巴地说:“哥,我,我不去!”然后就把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
陈云峰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慢慢地凑到江月白的耳边轻声地说:“那你就坐在沙发上等我吧”他是如此的暧昧,这让江月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无地自容,她只是尴尬一笑,默不作声,然后静静地却又恋恋不舍地看着陈云峰向浴区走去。
漫长的等待占据了江月白一下午的时光,她仿佛看到了一些细碎的时间大摇大摆地从指缝溜走了,而她却如同哑了一般空留下一串串无声的呐喊。她只是徒然地把头向后仰着,倚在宽大舒适的纯皮沙发的靠背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天花板上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灯盏。数得头晕眼花时,她就面无表情却却又无比艳羡地看着大厅里的男男女女,女士似乎都貌美如花,青春靓丽,保养得珠圆玉润。男士似乎都是有钱又有闲的时尚达人。
花花绿绿的景象看得又些倦了,她暗自想:对于他们的世界,自己只是如同雾里看花般的一无所知,就像关于陈云峰的一切,自己又了解多少呢?自己只是在半明半昧中错觉地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星星点点的温暖。这让她突然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写给某人的一句话:你随手放置的暖意,曾是我幸福的微光。
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这段时间里,热情贴心的服务小姐,已经给她送了两杯柠檬水,和一杯百香果红茶,她只是很礼貌却又很矜持地冲着她笑。多半时间,她都是在浏览着手机上时事新闻,偶尔瞧一瞧娱乐圈的八卦,又时不时地朝陈云峰离开的地方看去。她一边想象着陈云峰在里面舒适快活的样子,一边又叹息自己身不由己的窘境,眼睁睁地看着玻璃门外的光景一点点暗淡下来,偶有思思缕缕暮霭中的清凉从推拉的门缝中流泻进来,在她的脚踝低处和肩甲周围轻轻的抚摸着。
她用双手抱紧有些微凉的膝盖,带着一点点的无望,注视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这时,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只在超市附近餐亭那里,买了一份手抓饼,只吃了个半饱,到现在,胃里已经空空如也。正当她打算去买些吃的东西时,陈云峰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江月白有些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一改刚才愁大苦深的倦容。她快速地站起身,在他面前欢天喜地的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