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做一些和PA有关的梦,也许,我人生最炽烈的悲喜,最风光,最落魄的际遇都在那段岁月中发生,曾与我若即若离,又纠缠不清的人都在那时出现。多少次曾经的点滴在脑海中盘旋不止,而落笔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总想穷尽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让那时的记忆在纸上鲜活的呈现。希望它是一座内心的华丽之城,装着我所期许的所有荣耀,充满对美好生活热烈的向往,及世间的温柔以待。
一 初进职场
2012年5月,我把三岁的儿子送进了幼儿园,就跌跌撞撞地加入到四处找工作的大潮中。审视自身的条件,三十多岁的女人,没有薄技在身,没有良田万亩,没有能言善辩,口吐莲花的才能,只在超市里有些卖货的经验。我一时间陷入迷茫,不知通过什么来谋生。曾几何时,我都是社会上的待业青年,无业游民,没有像一些人那样,有旱涝保收,衣食无忧的体面工作。每个周三,我都会买来一份手递手的报纸,上面有用密密麻麻的方块围成的招聘信息。我一行一行地搜索着适合自己的信息,从销售员,到业务代表,从超市理货到电话销售。也许只有这些工作才适合我,我用铅笔在报纸上画着圈圈,找到两三个合适且地点相近的公司去面试。第二天,一家家的去面试,我总是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找虽然朴素过时但也能穿出去的衣服。在有些暗淡的脸上,涂上一层层廉价的脂粉。一遍遍地揽镜自照,照自己并不悦目的容颜。这个时代,谈起男人都要把颜值挂在嘴边,又何况是女人呢?即使化不了精致的妆容,也要白白净净地走在大街上。
清晨,与上班族挤咸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常常会窜到临窗的位置,感受清风拂面的惬意,不断地侍弄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偶尔也会瞥一眼身旁的帅哥俊朗的面容,或是某个成熟男士或优雅深沉或强悍霸气的风度。无论多么平凡普通的女子都有倾慕美好心仪男子的权利,自己却总是望尘莫及。想想自己的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以崇拜欣赏的男人。真是可怜至极呀!
一路风尘仆仆,在一家家公司,不停地填表格,接受对方经理或热情或冷淡或温和或严厉的面试,接下来的是几天杳无音讯的漫长的等待。我想自己是落选了,没有资历,没有颜值,没有一鸣惊人,让人高看一眼,求贤若渴的资本。我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大浪淘沙的求职路上迂回独行,在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败下阵来。望着堆积成小山的报纸,我不禁喟然长叹——是我生不逢时,怀才不遇,还是拙劣无比,一无是处!我几乎有些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狠狠心差点就要去当清洁工或洗碗工了。这世间有人为艺谋,有人为情谋,又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四处奔波在为稻梁谋呢?
我把最近一期的报纸又重新翻了一遍,连续半个月似乎千篇一律的信息,已让我索然无味。我不得不放下身段,去做风尘仆仆,走街窜巷的业务员。在报纸的夹缝里,我看到了一条不显眼的信息:找聘收费员,高中以上学历,经验不限。我打电话咨询,接电话的女士声音柔和,慢条斯理,很诚恳地让我去面试。原来是一家保险公司,我说:“干保险的人都能说会道,我笨嘴拙舌的干不了。”那人和我解释说:“他们是专门收费的部门,不用跑业务。”我真的就相信她说的话了,一不小心,而且还有些心干情愿的上了贼船。后来才知道,没有她说的那么美好。
第二天,我就去保险公司面试了,居然顺利通过了。后来我才知道在这里既有收入几十万的金牌经理,处长,课长,也有朝不保夕,捉襟见肘的低级业务员。我很早就来到了龙江街上,按照地址,找到了XX保险公司哈尔滨分公司。巨大的橘色牌匾,十分醒目。公司的两侧,各种各样的特色小吃铺子,应有尽有。多半是保险公司熙熙攘攘的人群,给他们带来了红红火火的生意。
我上了二楼,找到了213室,里面传来一位男士滔滔不绝的讲话声。接着就是一连串雷鸣般的掌声。我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位有些微胖,穿着白衬衫的女士,悄悄地探出头来,示意我随她进去,我从半掩的门中进到了屋里。低着头,跟着她进了里屋。她热情地为我讲解这份工作的内容,工资。我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想试一试,这个行业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迎接我的究竟是波澜不惊的平湖溪地,还是险象环生的深渊大海。在她的协助下,我一笔一画认真地填表,然后去照相,做测试。只用一小时的时间,我就把未来的脚步踏在了保险公司这条宽阔的康庄大道上。
接待我的那位女士,我管她叫祁姐,后来才知道,她是我们组的主任,主任算是管理层中职级最小的。祁姐告诉我,从明天开始将会有三天的培训,需要穿白衬衫,深色西服参训。我从里屋走出来,环顾了一下我未来工作的地方。30多平米的屋子,整齐的摆放着十张左右的桌子,里屋对面的墙两侧挂着五彩缤纷的宣传画,墙中间是用来做投影的。三扇宽大的窗户,有阳光倾泻进来,把屋子照得明亮无比。窗户的对面是各个阶段的业绩板,按照业绩的多少依次排列。祁姐送我出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穿着讲究,梳着利落短发的女士,她面若桃花一般冲我微微一笑,就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里屋的办公室。祁姐小声地对我说,她是我们这个部门的处长,我们都叫她杨处。
我下了楼,路过公司的大厅,大厅里来来往往都是办业务的客户。柜台的服务专员,个个精神抖擞,穿着统一红白相间的职业装,颈下打着深蓝色的领结。女孩美丽优雅,男孩斯文帅气,他们可是保险公司的形象呀!
出了公司大门,我有些欣喜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虽然不知未来迎接我的将是什么? 但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是愉悦的,有种要扬眉吐气的冲动。想想以后,我也可以想公司白领一样穿着正统的职业装,神采奕奕地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一份看似体面的工作,能膨胀多少自己的自信心呀!想到这里,竟旁若无人地傻笑起来,结果是换来了前所为有的回头率。我心里暗自嘲弄自己,陈慧妍,你这个傻帽!
回到家里,我兴高采烈地向家人宣布,我找到工作了,在保险公司做一名收费员。父母也高兴极了。我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打入冷宫的白衬衫,藏在角落里的黑裤子,还有有些褶皱的黑西服。这就是我以后叱咤江湖的行头了。我精心地侍弄,把它们收拾得板板整整的。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辗转反侧,想自己在保险公司的将来。想自己当上主任的样子,想自己当上课长的风采。想自己以后就可以风风光光的站在我在乎的人的面前。一切的未知,都被我异想天开的头脑幻想成最完美的样子。
初到职场,我一无所知,只听从主任的安排学习条款,我和大约十来个新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大家都准备了本和笔。我旁边是一位有些微胖,但气质可嘉的姐姐,我们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后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叫她红姐。红姐在服装城做窗帘生意,店交给服务员打理,自己走出来换个环境。她很热情,友好,随和又善解人意。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和她交朋友,她不像一些生意人那样趾高气扬的冷漠傲慢。
开早会之前是学习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听一位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口若悬河地讲条款,而我听得却是云山雾罩,一头雾水。她穿着纯白色的样式新颖的衬衫,面料考究的深色过膝短裙,肉色的高筒袜,黑色高跟鞋,齐耳的短发,鲜亮但不妖艳的唇彩,一副职业女性装扮。她一边激情地讲解着,一边不时地撩一撩她的秀发,而我却看到她手腕上的金链子闪闪发光。后来才知道,她叫张丽,是处长的外甥女,也是一位主任级的讲师。
上午八点,早会时间开始了,我又回到了自己的组里。课长把投影已经摆好,全体起立开始唱司歌了,这是每天必须的环节。大家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由课长领唱,会唱的就大声地唱,不会唱的就跟着字幕学着唱:“天—下—平—安,你—我—心—愿”时隔多年,我只记住了这句歌词。
唱完司歌,杨处笑意盈盈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她近五十岁的人了,可岁月的刻刀却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苍老的痕迹,再凭借着苗条的身材,总把自己打扮得水灵灵的,无论何时都会让人眼前一亮。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前来,微笑着宣布说:“这几天,我们看到了一些新面孔,为九处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下面由他们依次为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热烈欢迎。”话音刚落,掌声四起。
我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像装了一只小兔子似的狂蹦乱跳。想想这些年我都没有在前面讲话的经历,即使在学生时代,也是被动的让老师叫起来,怯怯的低声细语地回答问题。我的脸有一些燥热,感觉有一些像喝过酒一样的潮红。
第一个走到前面的同仁,叫马兰君,是一个又高又胖的宝妈,此处她说话的内容省略。我只记得她说,她以前是某某酒店的大堂经理,每月五六千的收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支持她的好朋友的工作,帮助她的朋友快速出组。我当时听得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什么叫出组。杨处在旁边补充到:你这个月做了八千多的业绩,是为谁做的保单?她平静地说,是给自己老公做的,女人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给自己的老公买足够的保险。”她说的话,不言而喻。在座的同仁都心照不宣地笑了。……马兰君的口才确实不错,在前面似谈笑风生一般娓娓道来,看得出来,她是一位有主见,行动力极强很有心计的女子。
第二个上台自我介绍的是红姐,她大大方方地从后面走上来,笑容可掬地把手搭在讲台边,很有大家风范的侃侃而谈。她说,自己一直在服装城做窗帘生意,知道这个行业,时间自由,收入可观,最重要的是,这里藏龙卧虎,汇集了各行各业的精英,这里的人有朝气蓬勃的活力,自己也会受到感染,换个环境换种心情,能开阔眼界。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红姐款款地走下讲台。
下一个就是我了,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如同赶鸭子上架一般,头脑一片空白,刚才在心里默默打好的草稿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祁姐拍拍我的肩膀,给我鼓励,処长还是那样温情地冲着我微笑。我就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把脸朝向满屋四十多双眼睛,他们都齐刷刷的看着我。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叫陈慧妍,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谢谢大家。”说完就坐下了,我也听到了大家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