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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伺候妈(31)

  就在我去法院拿传票的那天上午,病房里,妈妈对面床的患者张兰出院了。提起张兰,她比我妈妈小12岁,因为患上了骨结核,做手术后,一条腿短两寸,从小就拄着拐棍,后来腰间盘突出已经卧床好几年了。每次吃饭的时候,她的儿子把她抱起来,她手扶着床杆坐着。张兰的儿子叫于华胜,她总是喊儿子“于胜”,几乎和我的名字一样。有时候,半夜里,张兰要小便,喊了一句,我迷迷糊糊觉得谁喊我,起身一看,她的儿子已经爬起来了。张兰坐不起来,只好站着尿尿,她儿子在后边扶着她。如果要接大手,于胜双手勒着她的腋下,迅速到厕所里面。

  于胜伺候妈妈,从来没有脾气,有一次,他妈妈把尿撒了满地,他在一个劲地笑,用尿不湿擦掉地上的尿渍。张兰心疼儿子,她说:“于胜,你姐姐如果和你一起照顾我,你能轻松一下。”,于华胜说:“我姐姐在家里带小孙子,她很忙,我不用她,我自己伺候你。”于胜回忆说:“我从小就看着你一瘸一拐地下地做饭,那时候我就下决心,长大了孝敬你。”说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为张兰有这样懂事的孩子感到庆幸。我想起我姐姐和哥哥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们就像长歪了小树,怎样都矫正不过来。

  张兰很乐意听我妈妈讲话,原本是朝着门口方向躺着,她自己挣扎着换一个方向躺着,头倚着被跺。有一次,张兰边说边笑,“你给我送饭,我就不告你了,告那两个!”她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原来,我妈妈和淑蓉通电话,被张兰听见了。电话里,淑蓉抱怨妈妈起诉的赡养费要的太高了,去法院让人笑话。妈妈情急之下,才说出那样的话。淑蓉还替她的弟弟妹妹辩解:淑美住院了,育成的脚脖子还没好,他俩都不能看你。妈妈气急了,她俩都死了,我就不告了!

  张兰说:“我只有一个闺女,她退休两年了,我不要她钱。”妈妈悄悄对我说,“小于他姐和咱家淑美一样,妈妈住院了,不来送饭,电话也不来。”于胜知道了我家正在闹赡养纠纷,他对他妈妈说:“我不能得罪我姐,如果将来你不在了,我就一个这么亲人了,过春节我去姐姐家。”为了维持这样一个亲属关系,于胜委曲求全。十年前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的哥哥姐姐越来越过分,打电话都不理,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想,再过几年,张兰的身体状况不像现在这个样子,于胜伺候不动了,如果他的姐姐还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于胜会体会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家老头哪年死的?”张兰问,

  “死了快40年了,我47岁就守寡。退休才55块钱,拉吧孩子过。”

  张兰抹着眼泪,“她们那样对待你,太丧良啦!”

  妈妈这次住院,也是逼不得已的。接连一个星期,妈妈的鼻子不透气,饭也吃不下去。她对我说:“育盛啊,我不想活了,我死了以后,家里的钱不要分给他们,你成个家好好过吧。”我流着眼泪说:“妈妈,咱家不是没有钱看病,我带着你住院吧。”我通知了淑蓉和淑惠,她们说,住院办好了通知她们一声。救护车把我们带到了医院急诊大厅,我借了辆轮椅,把妈妈从平车放下来。“育盛,我要小便。”我支起了折叠坐便倚,妈妈说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小便。等我把妈妈和坐便椅挪动厕所的时候,轮椅已经被尿液侵湿了。

  经过八天的治疗,妈妈出院了。淑蓉说她要回家给妈妈洗尘。当时我去仓房取东西的时候,发现她站在楼下不上来。看见我,才跟着我上来。淑蓉拿出100块钱叫我去超市买韭菜和肉,说几公里以外的超市正在大减价。我在半路上觉得不对劲,她是想把我支走,我妈妈谈话。果然,淑蓉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妈妈好像被她的话打动了。我回到家里放时候,妈妈在抹眼泪。后来,妈妈告诉我,淑蓉说她的女儿小玲在银行被撤职降薪了,妈妈舍不得外孙女。这或许是淑蓉玩弄的伎俩,就算是真的,那也不值得同情。小玲自从大学毕业以后,15年没有登姥姥家门了,这份亲情早已淡如水了。你妈妈不是人,你也不懂事吗?姥姥从小就疼你,你是家里第一个外孙。当时,你小时候在家里受气,姥姥特意去你家规劝你爸你妈,不准虐待女孩。等你长大了,把姥姥忘了。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天意。

  仅过了一天,住在成都的舅舅打电话给我妈妈,让妈妈放弃告状。因为姐弟俩的感情很好,从小在家的时候,弟弟一直很尊重姐姐,对姐姐言听计从。这一次,弟弟一反常态,向着外甥和外甥女说话,姐姐不想争吵,假意答应不告了。这背后,淑惠打电话鼓动舅舅,在淑惠的煽动下,舅舅打了这样一个电话。第二天早上,妈妈打电话给她的弟弟讲了真心话:“我并不是想要一笔养老钱去打官司,而是这几个孩子太不像话了。我住院了,他们不去伺候,淑蓉和淑惠也仅仅送了几回饭。我次次住院,看到的是人家老人生病了,孩子轮流照顾。如果我只养了一个,我就不能难过了。他们为什么不管我?”舅舅终于被说服了。

  又过了两天,淑蓉和淑美一起来家。淑蓉拿来的山楂,妈妈说:“我好几年没有吃山楂啦。”淑美马上把话接过来,“我去年和大强批的山楂,给你一半。你怎么吃完就不记得了?”淑蓉见仗引起来了,把我叫到厨房,要教我弄茼蒿。只听,淑美大声和妈妈讲话,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我给你们那么多好东西,鸡鸭鱼肉的,冰箱都塞到满满的,你们到法院告我,我喂狗啦……”淑美大呼小叫地,脸通红,发泄完了,她夺门而出。淑蓉见状,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我过去看妈妈怎么样了,妈妈对我说:“淑美眼珠子瞪着要打我。”淑美不是第一次搞这样的动作,是不是从小娇惯的?在我的印象里,她未出嫁的时候,就浑身带刺,动不动就发脾气。真是魔鬼在人间。

  事后,妈妈对我说:“你給你姐姐一把家里钥匙阿?我下地,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把门打开。”我随后跟淑蓉通电话:“你上医院送饭,怎么不领着老三?奧,想来家吵架,带着老三,你把她当成炸弹呢?还是手榴弹呢?”电话那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我接着说道:“以后回家提前告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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