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认识在南方的大学，相约毕业后依然在一起。他腼腆内敛，常常习惯用一抹微笑对她回答。她安然于这样忠厚的男子，她会记得，在别人那里，她曾经深深受伤。他有白皙瘦长的手指，他有清澈明媚的酒窝，他沉默寡言，却有别人无法做到的细心。那时的大学校园里流行着两种择偶的潮流，一种是选择单纯的爱情从此为柴米油盐劳碌，一种是为了追求物质满足无关于爱情。毕业了，她和他按照约定在一起，也是选择了前者。
她应聘到了一家公司做了文秘，和他继续恋爱过着相濡以沫的生活。作为秘书的她经常和经理一起参加各种商务洽谈会与应酬。一次洽谈会上，她只顾着详细记录会议纪要，偶尔间呷了一口茶，嘴唇涂的口红印记不经意间留在了洁白的纸杯上，她有意识的把杯子转了半圈，遮挡在掌心里。会后她在洗手间里遇见了对方的秘书，她对她微笑，对方回以轻佻的笑容。那个仪表华丽的女秘书对她说：“小姐，你的口红很漂亮，颜色也很适合你，只是印在杯子上是不太雅观的，这种廉价的口红不太适合你，我们秘书代表的是整个公司的形象。”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她不觉然地泪流满面。
她感觉到了一种无以名状的委屈，她忽而意识到当初室友们选择后者是一种明智之举。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归结到他的身上，他的无能，让她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风光。在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她毅然放弃了这份感情，丢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想要的是你给不了的。”
他离开了那座城市，从此杳无音讯。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得很多的商人，从此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买名牌的化妆品与衣物，每一件都是过去他几倍的工资。拥有金钱，她内心殷实，满足。她买了许多种颜色的不沾杯的口红，她感觉到了无限的光彩与惬意，她频繁地换用口红的颜色，刻意地在会议上端起水杯呷茶，因为她不会再有曾经的尴尬，不再因为贫穷让自己感觉掉价。也许这就是金钱的本事，与其说是个人的魅力不如说是金钱的能力。可是当她站在富人的队列时间不长的时候，她亦会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空虚与孤独。金钱可以买到很多现有的物质，但却替代不了情感的需索。有几次，她开始怀念那段大学时期相濡以沫的日子，她再一次怀疑着自己的选择。
丈夫每天早出晚归，后来干脆很少回家，她去公司找她，无人，站在大厦的楼下。她看见男人从车里下来，打开车门，一手拉着另一双手，和他一起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那正是丈夫买给她的。她呆滞在原地，生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语言。无独有偶，那个年轻的女子正是曾经的那个让她失去自尊的女秘书。她没有立刻理论，她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蹲坐在黑夜里不说话。后来她终于可以见到他，找他理论，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恬不知耻的真正内涵。他肆无忌惮地丢给她一句刻薄的话“要么你老实做我的太太，要么你马上给我从我的地方搬走，当初你嫁给我，不就是为了我的钱么，我满足过你，你也不要多管闲事。”她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地表情，又对着自己冷笑。她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空悲中。那一次，她丢失了自己的婚姻，正如曾经为了自尊失去了爱情一样。只是她终于可以分得清，两次为了捍卫自尊所承受的代价孰轻孰重。
后来，一次电视台采访中，她一眼认出了被采访的对象正是她的前男友，当记者问到他为什么能够在短短几年间迅速成为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时，他感慨地说道：“在大学毕业时，因为贫穷，我失去了交往了四年的女朋友，也许是她，让我改变了性格与人生的走向。现在我有一个非常和睦的家庭，我的妻子给了我无尽的支持……”看到这里，她的眼睛里渗透了潮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