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煤矿的缘份,是在22年前。印象中的煤矿己然模糊不清,但昨夜梦境,却是分明清晰了那段岁月。
22年前的深秋,学校安排我们这些大三学生进行生产型实习。所谓生产型,就是要跟着生产班组,如生产工人般生产矿产品,也就是去当矿工的学徒。老师们以为,一名合格的采矿工程师,首先得是一名合格的矿工。因此,全班28名学生包括3名女生,在3名老师的带领下,向深山进发。
煤矿离学校并非想象的遥远,矿区有一个与煤炭生成有关的名字:松藻矿务局。大凡煤矿,多是如松树般的树木,因地质活动埋藏于沼泽地中,然后在高压密封的环境,千百万年后,便形成了煤矿;实习的矿山还有个与开采有关的名字:打通煤矿,大凡开矿,均有大量巷道需要打通。
我们是乘一辆大客车去矿山的,盘山公路上,满山的树叶经一夜秋霜后,妖艳地红了。我们仿佛旅游,贪婪地享受着暖阳与秋色。
藏于深山的矿山,国营、花园、人性,宁静中隐藏繁华与财富。
一个袖珍盆地,则是矿山生活区。周围是石灰岩风化剥蚀后肥沃土壤,有农民耕作其间,农村与矿山和睦相处,老死不相往来。
那山风携带二叠纪灰岩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松风,红叶,以及红苕滕演绎的秋色,令人醉心迷离……
在生活区,你根本不会想到这里是煤矿,仿佛遥远的小村小镇,仿佛度假村。
在地下,庞大的井巷工程,机械化的作业,你会被现代采矿业所震憾。长江以南的唯一综采工作面,为打通煤矿提供了骄傲资本,被矿工们引以为自豪。
如今,矿业体制改变,矿山都成私人物品,采矿技术倒退百年,拿工人的健康和生命换钱,早己不见现代机械化采煤身影。
那时的打通煤矿,竖井开拓,井底车场,运输大巷,石门,整洁规范,无人值守的全自动全机械化采煤工作面,让矿工们的生命健康多了一层保障。超前的深孔瓦斯排放,超前排水,降低了瓦斯与水突出的风险。
我们从竖井乘提罐下井,犹如电梯般平稳。实际上,电梯的爷爷,就是矿山的提罐。
井下通风良好,有专门的通风及反风系统。蓄电池车,将原煤源源不断地运往地面的火车站。
当矿工学徒,其实不是真当。工人们拿我们是天之骄子,处处照顾。我们只是察看设备运行情况,揣个本本装模作样地记录设备运行数据,听工人们谈操作方法,讲设备性能,甚至诉家长里短,苦乐人生。
一个月的地下生活,我们学会了坐斜井钢绳悬挂式猴儿车,不再惧怕去抓运动中的猴儿座;学会了矿山式洗澡,耳背耳沟是常人最容易忽视的地方;学会了在黑暗的环境怎样自救;学会了危及时刻的生命互助……
22年后,一直都记得地下井巷中,漂荡着的特殊气味。有湿气潮气,有硝铵炸药后的淡淡清香,有煤层透出的叫不出名的气息。更有矿工们贴心的温暖,以及在地下无助的黑暗恐惧中,矿工递过来的一盏矿灯,或者尚有余温的茶水……
毕业后,我再也没有去过煤矿,每当乘火车或高速路上经过隧道,那一种气味与景象,时常令我的记忆泛滥开来……。
如今,全国的矿山怎一个乱字了得,几乎见不到一条象样的巷道,安全隐患突出,灾难事故时有发生。
今天,那些在地下求生的矿工们,你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