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雨的夜是一座用冰冷的孤独垒砌起来的闪着悲伤泪光的城堡,我独自坐在城堡内,守着雨丝带给我的一缕缕全是你的回忆,伴着胆怯的飘荡在心底的相思,若有所思的发着呆。
隔着厚厚的窗帘我能听见那些个诗情坠落的多情的雨滴,就像一个少妇忧怨的泪,淅淅沥沥,断断续续的敲击着窗玻璃,就像敲击在我的心上一般难耐,乱的无头绪,乱的无结尾。
我依着窗望着远处的那道在雨丝里静默着的灯火辉煌的街,像是一幅古老凄凉的画卷,在这个潮湿微冷的雨夜里,在我困倦的眼睑里,如海市蜃楼般出现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走在来生的路上,看见自己虚幻的魂魄漂浮在满是氤氲的桥头,等待着你迁就,等待着你搀扶。
你呢?在百年之后吗?在千年之后吗?
情呢?在奈何桥头吗?在忘川河畔吗?
今生呢?永远的形同陌路,永远的如苦相思,永远的肝肠寸断吗?
来生呢?你忘了我,还不比今生的缘深,我记着你,更胜今生的情深。
缘绝今生,百年后,一碗孟婆汤,你,生生遗忘,世世遗忘。
今生,而我,落得十指簸箕,丈夫十指斗,所说有此两人,如有缘结合,将生生世世不用再喝那碗孟婆汤,可以记得一切想记住的人和事,也可以记得一切无法忘记的人和事。也就是说,生生世世,我将记得你、生生世世,我将认得你、生生世世,我将要爱着你、生生世世,我都要把相思继续写在你陌生的微笑里、生生世世,我都将要忍受失去你的苦痛和独自思念的苦楚……
或许,今生,或许,此刻,你会知道我在想你,你懂得我的每一个文字里闪烁着的悲戚。
至少,今生你会感觉到我那一回头的忧郁。
我疑惑,我还活着,为何远远的牵着你的那份痛竟然开始延伸至来生,甚至是生生世世?
你,教我如何以为你只是一个路人?
你,教我如何以为你只是一个生人?
你,教我如何以为你只是一个年少时悸动的梦?
你,教我如何以为你只是一个踏错缘门的薄情之人?
你,教我如何以为你只是一个逗我开心的玩笑之人?
你,教我如何不伤悲?
你,教我如何忘怀?
是梦,又是梦,你还是笑着,幸福溢出了镜框,等待着你的新娘。
送去你的新娘,我向悬崖边上而去——就在你目送我的眼光里。
不曾回头,也不忍,或许是我自己的以为,满脸泪水的脸让你如何结束那枚笑,心痛如绞的眼,如何让你忍受这断肠之痛。
心,开始微微的疼,疼的想卷缩起身子,疼的不想看见丝毫的光亮,疼的想去地狱那里,只为来生我不再看见你,即使我记得你,即使我难过的想着你,即使就如今生,此刻一样写着你,念着你。
我知道,你会在天堂。
泪水,开始肆意的流,连指尖都被这断肠的泪刺痛,疼到敲击不了那些不觉得寂寞的和我同流着泪的文字,疼的敲击不了你让我更疼的名字,疼到想在空气里幻想你存在的体温,依偎在你的臂弯里,给你看我十指都是簸箕,跟你诉说我将生生世世都无法将你忘却的美好,还有生生世世都会记得你却注定要失去你的悲伤。
眉梢,也怎么会如此疼,疼的无法舒展,疼的能哭出苦泪来,你的笑,却在我的泪水里开始蔓延,在心头蔓延,在眉梢蔓延,蔓延在这个飘雨的深夜,蔓延在来生的我的眼帘。
陈旧的回忆会酿成锋利的剑,在某一个我不留意的时刻,倏地一声,刺穿着我沉睡已久的,我以为不在为你而徘徊的那一段情缘。
悠长的客车里我独自驶向那个闪亮着霓虹灯的城市,忽然就想起你呵护着我过马路的情景,闭上眼再度想起你曾经倚着窗给我讲故事的模样,想起了你明净的脸庞——
短短的发,款款的额,透过镜片一双深邃的眼,曾经不知看穿我多少心思?多少欲望?没有胡须,洁白的牙齿整齐的罗列在你的双唇间,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美,美的让我自卑。
第一次用文字将你刻画在我的眼前,却发觉我笨拙的思维怎么也勾勒不出我脑海里你美轮美奂的轮廓。
而今,你走了,不是天各一方,不是天涯海角,不是永不相见。
只是,你走了,真真切切的走了,永远的走出了我的视线,胜似天各两端,胜似天涯海角,胜似永不相见。
你带走了我曾经预演好的幸福剧本,留下了一个幸福的配角;
你带走了我曾经寄存在你那儿的情怀,留下了一封我永远也寄不完的思念;
你带走了我曾经设计好的相濡以沫,留下了一把寂寞在黄昏里的沧桑的摇椅;
你带走了你的一切,却把你的影子留了下来,在失去你的留痕里绽放着你如梦幻般绚烂的笑颜。
熟悉的巷口,一次次的徘徊,只为再一次将你美丽的笑容记录,在我的日记本里多一页属于你的领域,少一页我的叹息;
城市街头,一次次的幻想,只为再一次让邂逅演绎我们已断绝的情缘,在我渺茫的人生扉页上留下你成熟的气息。
茫茫人海,一次次的寻觅,只为再一次将你远离的脚步挽留,于今生的某一个黄昏还能把你守候;
相遇的路口,一次次的盼顾,只为再一次听你在背后呼唤我的名字——一个孤独在岁月里的只有你知道的名字;
午夜梦回里,一次次的追随,只为再一次携起你的手,于来生的某一个旁晚,把你娶进我的帐前。
回忆的柔波里,我看见了渐渐消失在我眼眸间的陌生的你的背影,那曾经是我多么熟悉又多么喜爱的你,怎么,在岁月无情的变迁里就形同陌路了呢?怎么就连一个眼神或者微微颔首的招呼也变得奢侈了呢?那你又何来我梦里一寸寸的揪牵我伤痕累累,思念缕缕的心呢?
“我恨你”,我不曾对你说过的三个字,我以为,今生我不会说,生生世世也不会说。
此刻头疼欲裂的想着你,忽然想恨你,就像爱着你一样深浅,像爱着你一样浓郁强烈,像梦里你的笑一样鲜活动人,却也能似箭一般伤人。
当我将我的爱进驻在你的灵魂里的那一刻,梦里,你就那么笑着,就像昨晚的梦,你笑着,永远就那样笑着,恍如当初初相识的无所忌讳,笑的那样肆虐,那样灿烂。而今,就在我的伤痛里,在我失去你的那道剑痕累累的伤口上——
却笑出我满心黯然与离殇,笑出我字字难忘,行行相思啊!
扑面而来的捎着雨星的秋风吹到脸颊微微的冷,泪水在如此湿的温度里更能腐蚀我的心——
千疮百孔的碎裂,然后,流淌着孤独的鲜红的思念,独自沸腾在我的身体里,任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我的伤悲再写上你曾经也会为我而紧皱着的眉头里。
而你,在世俗一转沧海桑田的剑锋里,就用你尽染离伤的泪光,仅仅就用你那两束写满着结局的泪光,刺我一生的悲戚和感伤——
想你,我该怎么想?
忘你,我该如何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