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敢睡,我害怕这一刻睡,下一刻就清醒。空虚的我害怕在寂寞的黑夜里清醒。
黑洞洞的深夜,就像沉寂着无边的死气的墓地。我不敢接触任何的东西,包括冰冷的空气。把自个严严实实的捂在被子里,来隔绝我心中的恐慌。在狭小的空间里虽则没有了空虚,但是亦没有足够的氧气。胸闷,我大口的喘息,可除了弥漫的臭汗味,空气所剩无几。
我的头晕厥,胸口想被鬼极力的挤压,欲炸!感觉吾之将死,掉入了没边的幻境。忽然感觉自己躺在荒芜的草地里,被千蚊叮,任万虫咬。有小蚯蚓样的东西在蠕动。全身上下,无不都是。有的顺着我的耳洞爬进了我的耳蜗里,就此我听不见任何声音。随之我的嗅觉也在无力中被剥夺。我想翻个身,手脚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刻我才发现我与我身体失去了感应。我更不知道我在哪里,感受不到床或者草丛对我的压迫。仿佛我漂浮在冰寒的海水里,随着洋流;随着海浪,一沉一浮,向着不知处荡去。忽然有一团彩光闪现,左摇右晃,像即将寂灭的火光,在乱流的风中。那彩光左一摇,一道红芒;右一晃,一道紫霞,一层黄一层蓝一层绿一层青……一副奇异图案,像神灵身上散射的圣光;又像天地之间雨后的彩虹;更像一道半圆的拱门。我突然想向前,拱门便滑过我的四边;我使劲的向前,一圈又一圈;我再度极力的向前,彩色的拱门换成飞逝的光点。呀?这多像我梦境中的时间的光,啊!一摸一样。哈!我觉得我穿越了时间。就是不知是往返到古时,还是奔向了未来。反正都能超脱现在的忧恼,不再害怕那空虚的寂寞。前方有个白色的光点,我往那儿一闪。啊!不……那熟悉的被单!
惊醒!幻象已不复存在。夜还是寂,死一样的沉重。我觉得没必要在躲到被子里,这里与外面一样没有生气。在断绝生机之前我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可……空虚的我,还是在害怕!
害怕——刚伸出被子的脖子就被一双干枯的手(或许根本就是骨头)掐住我脆弱的脖子。并且听到那毛骨悚然的‘嘎嘎’的笑声,看到那丑恶的吊着溃烂的皮的脸和半腐烂的爬满了蛆虫的身躯。尽管黑洞洞的夜里我看不见,但是我强大的神经完全可以预见!我不敢再多想,因为我的头皮开始发麻,四肢有些僵硬,肌肉不住的颤抖。但我的命运在此,容不得半点退缩。我试着慢慢的探出一只手。只觉手臂一冰;一麻;一紧。我的心一阵乱斗,全身一凉。手就‘嗖’的一声拔了回来。再也不敢动,哪怕是一点点蠕动。我在等死,等被子里的生气不再存在。我之将死,必死!忽然我又想睡。不必担心这刻睡了,下刻清醒。这一睡恐永远不见空虚与寂寞,还有那空洞洞的夜。至此长眠!(这不是命运,而是毕生所求)等啊!等一切都在长眠中失去……忽然我的心好痛,不像刀刮,也不像针刺。而是一种纠结的痛,仿佛我的心化成千丝万缕的绞缠在一起的细麻,凭我怎么解也解不开。好像我越扯越紧,逾是用力逾是疼!我悲伤到绝望的泪水汇成了河和痛苦和苦涩的汗水积成了海,不觉中它们已经沁湿了床单。忽然我想起好多,想起上次回家妈妈把我糟糕的头发梳顺;像起上次回家爸爸说要给我找老婆的笑话;想起上次回家孝顺祖辈的,但让我羞愧的一百元和他们感到欣慰的泪水;想起我始终都不能发放弃的美丽的童话;想起第四排靠窗坐上的牵挂;想起我那远大到堪比登天的梦想;想起我对兄弟朋友们放出的大话,还有好多……忽然我心中有太多的不甘!没有人能剥夺我生存的权利,包括我自己!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幻象,都是浮云;什么空虚寂寞都是自我为难,都是自找的不自在!太多的责任和亲人的关爱!即使现在得不到爱情,勾不着梦想,但是我依然有明天!
我一把掀开了被子,一束强光差点刺瞎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