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称审批,寝不安席
今天教师报到。
1987年8月27日
接美琛信和诗片。他犹抱琵琶半遮面,美少年羞涩之态逗人喜爱。写了复信待他开学来后过目。(他开学后没有来还书的记载,也没有给他看信的记忆。东阳学生李建生向我透露,团委书记杨军私下对他们说“学校正在注意那些同学进入章老师宿舍。”)
脑海中老是出现他羞涩依恋的形象。也许我的心胸太放不开,放不开被掠走的黄金年华,放不开亲密接触却留下遗憾的凄美(其中有山东少年的刘云),放不开凋零的故事(携我走上读书道路的小少年恩福)和梦里对义乌小蒋的追求,一生痴情、到老眷恋。
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9月16日
收到横中毕业的周飞龙的信,说他亲戚得赔450元,对我提供法律援助表示感谢。我所以被横中(是鄞县仅次于县中的名校)调至凤岙初中,对我难堪是我将可爱的高三卢世华开后门调到奉化一中(我受民间委托去奉化法院办案与奉中打了招呼,奉中见卢世华文静秀气,考取大学机率很高,便接纳了他。这就招致横中领导对我的不满。可卢世华对我疏远了,信也不写。他父亲在镇上办了锁厂,见过世面,知我出于对他儿子关爱,向我表示歉意,说“他还年少,不懂礼。”其实,我这种挖横中优良考生,客观上为别校效劳的行为是该受责备的。
那时,感情冲击了理智,民间代理办案次次成功,骄傲了。
9月22日
苏新闻社社长法林还在搬弄教条,说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民主。说“最大不同点是我们没有剥削!”西方的工人是遭受剥削,但他们的生活为什么远比我们好?
我们表面是没有剥削,工资公开。特权阶层都在为人民服务的幌子下,占尽公共资源,多吃多占、吃好占好,收授馈赠礼物,三公消费,这是公开的。
暗中则贪污索贿受贿。财务不公开,暗箱操作,私设小金库。尤其是公共资源多被他们所享用。暗中掠夺比厂主、地主公开剥削雇工更严重更无耻。
当人们不以共享共赢的方式看待别人的价值观、作为和理想的时候,斗争在贫瘠的土壤就会变得更为尖锐。这时,人们会觉得达尔文确实的错误:这一切都不是物竞天择的结果,而是人类自己私欲的表达。赤裸裸的人为因素。今天是权压一切,当官趋之若骛。不是共赢,而你死我活的零和。
一些人从毛泽东打天下紧接着保江山进行阶级斗争、政治运动中深刻领悟,为达到个人的目的,如同打江山,必须拉帮结派或结伙树山头。中央是鞭长莫及的。即便中央听到了百姓控诉,不会去直接处理,除非出现骚乱,死伤不少人。今天地方、部门各个党组织,浙江省杭市多数已肆无忌惮地堕落成帮派和灰色团伙,都在为享受西方、港台有闲阶级生活而削尖脑袋。他们受法院保护,更是截信截访,让中央更不知下情。
中央更不清醒的是,地方各省首脑,特别外地调入的,都被以秘书长、办公厅主任层层封锁,见不到告官的信件,不了解下情,渎职、贪赃都不甚了了。故而,经过地方任职、“锻炼”,进入中央的领导,由于阿谀奉承的官网包围和封锁,未必了解地情国情,决策难免盲目性。胡锦涛是萧规曹随,无所作为。习近平是胡耀邦战友习仲勋的儿子,知识界对他的期望高不难理解。可是他在地方工作多年,不了解官场的腐败严重,民怨民愤积存,亏得80年代就对国情民意进行深入探讨的王岐山纪检挂帅,中央的工作显出亮点。外交上在东海南海碰了钉子,现在转向中亚、中东发展,计划重开“丝绸之路”,是否觉得不了解国情所导致的盲目自大?
地方官场,尤是我所深入了解的浙江杭州,从统计数字看,都是高级职称,内行管理百姓的一切。可不是满肚子学问,而是如何以权谋私,对中央阳奉阴违,搞形式主义。
在地方各单位,独树一帜,没有交结的书呆子已绝种。这种人必然处处吃亏,与邪恶势力斗争必然惨败,甚至毁了可以达到的美好前程,并葬送一个本可以相当完美的家庭。
机灵的,避开他们罪恶的争夺场所,利用自己的特长和优势,向别的领地进取,也可实现一定的人生高度。可我没有这种机灵,不会看风使舵。
23日
台湾《独立晚报》2名记者批准来大陆首访。引起两岸的哄动。双方都提避免武力解决。进行两岸的竞赛和对比。行政院长李焕说,不想取代共党的统治,希望共党不搞突然袭击吧。结局不定,但统一已露曙光(我太早乐观了)。
开放、交流能使大陆民主自由。台胞能访大陆,我真想去回访一下。东西德快要实行互访,柏林墙已松动了。
9月24日
王善质来,他是我小学同学,在无线电学校预科班又同学一年,但他父亲在宁波市内万隆酱园任会计,是白领。他在宁波财政学校毕业分配去临海,这时他已当了纺织厂厂长,取得了经济师资格,为老家陶公山老房子被侵占纠纷,找弓代理,付了50元旅差费,给校内三所300元代理费。我又要去宁波了。
肖山委托人孔万明来,约去宁波。明天与上城区法院联系一下,去宁波时可以关照孔万励点什么。
宁波籍学生陈峯来,他因宿舍内叉麻将受处分。学生平时很少在教室自学,扠麻将、打扑克、讲低级下流话吹牛消遣。或去外面看录像,去带点色情的舞场。考试一到连日连夜死记硬背,反正任课教师会重点辅导。校方不从事教书育人,而搞校办企业,积累小金库分红。晚上一个回家在小家庭享乐,那管学生怎样,在校外斗殴闹事也有发生。
今天和娘娘腔奴才袭国平发生司法厅关于律师分成的文件不让看的争执。我自然理直气壮,这狗奴理屈词穷。可他不让看,我又不会动粗。难道一切让他们剥削与随意支配吗?善质300元的代理费只给我60元。240元由他们分红,落入个人腰包,曹扁之身居幕后,从律三所得利的估计最多。
我没有高校教师的气派,穿着又很平实,无帮派,无家属,他们就认为可以欺负。
9月26日
我可亲的象山学生胡阿潮来访,招待了中饭回去。他请我去象山走走,他会招待吃住。我虽未上过他班的课,可是亲乡观念和他吹过海风黝黑健康的肤色,娃娃脸蛋,打篮球时活泼的身段,让我欣赏。我找上他的,通过他认识了长条子戴金元,大专班班长。(后来他们都进入县法院当了中上层干部)。我计划10月份出差宁波时顺去象山一游,七年没去了。
打点去宁波办案,不止一起。善质的房产纠纷在钱湖法庭开庭。向童振华副校长请假,他刁难,问题在于我不知道对上司们平时送礼拉交情。
9月28日
在钱湖法庭不负老同学所托,保护了原有的产权。即去象山,落夜在阿潮的检察院。离校哭昏在地的陈善菊也分配在这里。
次日会歺,由我出资20元,陈善菊作菜。因为他们工资还低。冯光耀、戴金元、陈善菊及未婚夫胡文达(85届),及律所的俞志坚都会齐了。
陈菊谈她离校哭倒的原因。她说决不是对学校有啥留恋。言宝这个书记没有水平,没有威信。这个学校软硬设施太差了,觉得美好的青春岁月不是在美丽西湖边度过的。当然同学之间分手也有难言之隐。
无血缘,却是乡亲;老与少,师生情谊。两地相隔,各有职务在身,难得相聚,借了白居易一首菊花诗: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我谈到大中专毕业都保分配,这是当时公检法扩张,国民党时代的司法人员大多被镇压或清理,人才急需也。
一个观光的华侨说的多入木三分(见《参考消息》87。9。17):改革与开放带来了繁荣与财富,但也造成了不稳定的因素。可是如果经济发展不够理想,而不稳定的因素又不加控制,很可能会导致过早的灾难,而使过去的成果毁于一旦。森林的破坏、环境的污染、水利的失修以及党风的败坏与官僚主义的泛滥(热衷于发财致富的干部必然是官僚主义作风,无视百姓权利被损害)。如果任其发展,即使在短期内不构成致命的威胁,确实已隐含着潜在的灾祸。
10月15日
赵紫阳总理说对社会主义必须来个再认识。对我们五十年代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更有一种补课的意义。当时我们接受了片面的教育或斩头去尾断章取义的洗脑,一切都为有利于巩固现有统治服务。从上到下听一二个人指挥。毛泽东将自己视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因而听从他一人的指挥,带善男信女进共产主义天堂。你能说他用心不良?
中共创始人、北大教授陈独秀对中国社会主义运动便有好些真知灼见。可是都被毛派封锁了,扭曲了,或斥之为投降主义,托派。今天才认识了陈是个伟大的学者(读陈文选有感)。毛取代蒋而不陈独秀取代是历史的倒退。
目前正在讨论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问题,这可与陈在50年前的主张相合拍。他说当时应服从国民党的领导。他说列宁曾劝中国民粹派应学习孙中山先生。他认为孙先生发展中国资本主义的工业计划是革命的。列宁说:
“我希望历史不至于倒过来学习俄国的民粹派,认为俄国可以由农村公社制,直接走到社会主义,跳过资本主义阶段免得受它毒害。……十月革命本是政治的成熟,而非经济的成熟。”
陈说:“我们不像一些迂腐的先生们,认为中国的资本主义仍要走欧美循序进化的旧路,发展到尽头,我们只认为资本主义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经过程。要走的东西让它快点来,不要害怕它。”
在他放逐逆境中的晚年,深刻反思中完全领会了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实质,1940年至42年发表的4篇文章和给友人6封信中,友人陶希圣指出陈独秀的坚强民族自尊心和明确的民主思想终于突破苏共对马克思主义设置的藩篱,回归于马克思(恩格斯)主义的真谛。他对莫斯科1936年的大审判,指责苏联“这样不民主,还算什么工人国家!”
彭真也曾公开承认大陆中国实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对这个社会主义“早产儿”的巧妙掩饰。胡耀邦中国社会发展转向正常轨道是身体力行的,但一旦对封建性质的政治体制有些实质性触动,就遭强烈抵制并加以扼杀。
奇特的是“邓小平理论”出发点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那是经济上,政治上还是毛的“中级阶段”—一党专政。社会主义高级阶段,就是没有国家机构的共产主义了。当年毛泽东鼓动我们:“一天等于20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多么鼓舞我呀!
此后在肯定毛泽东封建社会主义的政制下,更多地滋生这样那样的难题,如党控制而不是法治的市场经济必让腐败泛滥、贫富差距愈扩愈大、生态环境恶化,尤其是地方政权在不学无术以权谋私的官僚当家下,人心不古道德滑坡……这都是否定马克思恩格斯教导,否认必要的资本主义法治阶段所致。
当年,我们的社会主义宗师肯定过资本主义创造了人类社会的空前财富,自然也包含精神层面和可以继承效法的上层建筑。乌恩大师的核心理念是社会公正,而否定它的贫富对立。
如果大陆按胡耀邦设想发展欧洲盛行的民主社会主义,这是与台湾三民主义同父异母的主义,两相交融?如是如此,中国的腾飞才会真正出现。
随着胡耀邦被批和被迫辞职,温元凯等人文知识分子,大陆民主化的先锋人物都受到了压制、开除党籍或驱逐出境。地方上的整肃是无形的或以不同形式表现出来。厄运即将降临我的头上了。
80理想主义时代昙花一现。
昨天为讲师评审,评审组对我填写的表格不明处加以修补。23日还要测验英语。
87年4月23日
下午英语测试。借助字典是能及格的,但时间有限,估计只有40分。后来说59届以前本科毕业,免测试。所以不及格不影响职称的评定。
4月27日
昨天陈镇给我一张“讲师职称申请表”,表明校内已通过评审。讲师自然能评上的,但孤独感何日消逝?
6月9日
讲师评出来了,上报验收中。我还有点担心。过来的人生轨迹,就是好事多磨。若卡我一下,我一定会跳起来呐喊。晚饭后找校评委张治东,他老于城府,不肯说什么。(意味情况不妙?其实他故弄玄虚也)
6月19日
事务所小倪不无讨好地问我要不要印制名片。我说待讲师批下后再说。讲师既是物质奖,又是精神奖。我是被耽误了整整20年的。如果被他们卡住。我一定要追究为什么?可以与其他人比较呀!我是要投枪的。尽管我多想安定。收回《理解万岁》我作了妥协,搞好关系,不要误以为我可以欺侮。一切为了这更重要的人生里程碑。
待文件下达,我即去印名片,律师又是讲师。我要寄给谢士文、张定友、董凯友、周爱莲,还要去拜会钱念文老师及鄞县教育局几个理解我的科员老师。
窗口上的盆栽米兰再度开放,花朵像小米珠子,纯黄。在三倍大的镜子下,才明显看出她也是有花爿花心的。米兰与我有十八个月的友情伴陪史了。来时她簇拥着碧绿的叶片,有三四个分叉,顶上都有浓密的绿叶,婷婷玉立。今年初夏她陡地长高了一头,枝叶显得更繁茂,更阔长了。
另一枝是已于昨天开出一朶洁白如玉的多爿花朶。可是买来时只是有几个枝桠几爿绿叶,经过七八个月精心护理,朝夕相处,早晚浇水,铺上茶渣、蛋壳碎片,她居然茁壮成长婷婷袅袅,冒出了洁白如玉的花朶。
今天教务处安排期末和招生工作。职评主任童振华说月底能得到中级职称官方验收文件。根据各种情况综合分折,评上讲师是没有向题的。
6月26日
晚上语文教师个性油园滑的丑角金戈来凑热闹,说报上去的讲师都批。
6月27日
上午监考。讲师是确实(上报)的了。评委李大凤马列主义老讲师告诉了我。她还送我25斤煤并票,隔壁张未云(她丈夫是浙江法制报主编,一个瘦削的文人)也送了25斤。
如果,我聪明一点,收敛不平则鸣的书生意气,搞好与领导的关系,处处虚怀若谷,挨到年底,评定上报的职称肯定到手。但我对“杭帮”的强大背景缺乏认识,对他的力量估计不足,以为不过是文化素质低下的老干部嘛。我大上“实事求是”口号的当了。
江山易改本性依然,不时向发出腐烂气味的庞大风车投枪,会不头破血流戛然倒地?
7月1日
今天下午开期末大会,职评委主任老童竟说:根据司法厅指示,由于技术上原因,职称聘任工作推迟。到什么时候,没讲。至少等下学期开学吧。什么技术问题?实质是还乡帮的要挟,积累整我的材料,是考虑充分运用权力的私有价值也。不是按规定标准办,而是考虑关系、好恶,亲疏,觉得在教师竭力推动,怪那个非党主委童振华不考虑他们行政人员与“还乡帮”并不急于让利让名气的心情,饥不择食的上报了。
这对我是不利的。因为我不会依附于权势,没有这个能耐,又无哥儿们为我撑腰。我与不学无术以权谋私侵犯我权益者,随时会产生矛盾,生性如此。一旦在职称问题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会向司法厅告诉(书呆子还不知道他们是一丘之貉)。不仅如此,这关键时刻我还对曹扁之的校办"律三所"腐败,向厅内省律管处揭发,结果都反馈到他们身上,矛盾升级。今后半年的日子就是这样发展成敌我斗争的,落得被收审、绑架劳教的下场。我真是中国的唐。吉诃德。
王建东对职称评审不公在申诉,延期下批以为主要是对付他的,不让他带走职称,使他就范。我也担心,因为好事对我总是磨难多多。
7月11日
昨晚对职称问题放心不下,一觉醒来就想这个问题,反复不已。分析各种可能。不批不验收,不可能。讲课反应不差,更兼59届毕业生(北京政法学院已补了证书)。
7月25日
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常常多疑、敏感、想入非非。可我的心、神经从小学毕业后就受过磨难的锻炼,变得坚毅了。不能排除敏感,认真过度便是神经质了。我也想到为职称反应是否过度?放开心怀,难得胡涂,难呀。
经受反右、文革劫难之后,面对打击和磨难,我至少不神经错乱和一蹶不振。这只能增强我的反抗意识。但要避免打压升级。这等岁数,怕是经不起大折腾了。
由此想到叔本华这位西哲,终生落得“无母、无妻、无子、无家”的下场。千秋万世嬴得“忧郁、多疑、孤独、暴躁、厌世、悲观、愤世嫉俗、仇视轻蔑女人、诽谤爱情”之名。
但他喜欢条理清楚、合乎逻辑的文章。讨厌曖昧、含糊、故弄玄虚,只有作者自以为美的作品。
乁我与他对照之下,相似不少呀。尤其对作品的看法和态度,完全一致!但我尚不是哲学家和文学家,什么家也未够上。
一个月后,我的米兰再度开放,而经过施肥,看她枝叶更加繁茂,长高了三寸。一付碧绿葱翠。婷婷玉立,配上点点金黄色珠米的形象,令人慰藉舒心。
才存了3200元。(有阵雨)
8月28日
经济日报为江汉轮船公司破产发表评论员文章(由官僚主义造成):“沉沦了什么?”还不是沉沦了党性原则!这是一针见血的。读后即致信编辑部:必须在十三大后立即开展扎扎实实的整党。把至少一半清理掉。他们乘“反自由主义”即反右之风,张狂起来了。以权谋私借助于暗箱操作排斥正直的书生。清洗一半才可挽回社会主义名声,与资本主义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信中赞喻《经济日报》是公开化的先行者和探索者。
危险还在于中央已很难听到真实的声音。生活当中,为了某些目的,为了炫耀自己或者隐瞒真相,我们经常都会说些大话、假话。有的时候是身不由已,更多的时候则是为了那可怜的面子问题。有些人,不能说真话的时候,选择闭嘴;有些人,不能说真话的时候,就说假话。如果,说真话,会带来灾难,说假话,能明哲保身,如此结果,这个民族必将衰落的。
1987年,胡耀邦辞职后(名义上还是政治局常委),由赵紫阳主持召开了中共13大。谈到目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意在实行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并不矛盾。问题在于计划经济垄断,加速了权贵阶层的暴富。大会也提到政改,并经邓小平本人同意,重发了80年关于国家政治体制改革的谈话。赵紫阳与胡耀邦没有本质的区别,意在民主社会主义,不到2年,在处理六四政治动乱时,与保守派公开决裂,被软禁至死。
9月3日
忻一丰从南开来信。他说《江南牧马人》“真实而生动”“颇有传奇色彩”看来社科类学生更能共鸣。
智鹤来信说他儿子小渊考取了浙师大中文系,(而不说专科二年,他想要我负担费用,但又不好意思出口。我白手起家,正在营造家庭,实无钱外援。)
9月11日
上午差不多足足三个小时,与新调入的黄皮锡江书记反映情况,谈看法。
1、尤其是我校律师三所,倪剑雄多次扣压我的电话,骂了他,是我没有帮派,可欺。谈老狐狸曹扁之(挂省法律校长衔头、三所主任)他表面说我是钱端升门生,报上有名,背后却做着欺瞒我贬低我的事。
2、谈郝洪义风头十足,要人尊重他的指挥。
真是一吐为快。我可悲地把他当作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黄皮此时有一付诚恳的面貌和谈吐,表示与我看法差不多,很多丑恶现象与我同感。根本想不到他更是隐藏很深的老狐狸,摇鹅毛扇的人物,但尾巴总要露出的。
我的职称看来没有问题,包括不该评上的周丹几亇人。此时脸皮还黄的王锡江虚情假意地说:
“已经评上了,没有再退下来的理由。”-考虑到会起反弹。我想,对我则是轩然大波也。
9月12日
三所负责人曹告诉我:“基本上满足了你的要求。补你100元。”这是维权斗争的一次胜利。而实质他们把我记上一笔坏账,要侍机报复的。对他们把事务所当作私家金库的做法还要提高警惕。但他们暗箱操作,能让人蒙在鼓里,局外人很难掌握过半,遑论全部了。
9月13日
复写了“论我国农业经营管理体制的改革和农业承包”,写上了一个头,改了一个尾。觉得可以发出去了。
9月14日
开学典礼。刘乃雄准备了讲稿,说的还不差。赵晓庭发言十分精彩,他不落俗套,切合学生实际,促使他们抓住二、三年有限时间,好好学习,而不空洞说教,他举了一些科学家例证。
9月16日
找杨军,他说喇叭已移动了。我一看只是转动了方向。至于舞会,他说“还未举办呢!”极不高兴的样子。
我考虑不能树敌太多,就以妥协的口吻说:
“好吧,看着吧。”
这一消除噪音污染的报告还得给老言看,看他的态度。
今天还给老曹掌控掌的三所,作一书面总结,适当时候发出去,无疑是一颗重磅炮弹。他们把当事人的受理费雁过拔毛。把我等代理律师当成打工者,剥削七成代理费还不止,虚立各种开支,平衡帐面。由于财务不公开,使你很难提供具体数字。
这些举报或揭发要尽量不影响讲师的批下。(怎么可能呢,曹泽是评委,去厅直进直出。所树的敌人都有权势?)
9月17日晴
今天完成了揭露三所存在问题的报告,下午拿去四所宋淑祖看。他说亊务所将按他的方针建议改革,一、二、三所合并,以四所为中心。一、三可在原地设办事处。人员可流动。宋是老校友,看重我是钱老关心过的学生,当然也知道我的文笔,是宁波律师工作起步者。但我尽量不与曹摊牌。(实际上这方案被抵制,一、三所各要独立山头)。
此报告呈送给刘乃雄了。
刘代厅长、我校校长:
校属律三所主任是省法律学校校长曹扁之兼任的。自从省政法专科学校成立后,中专性质的法律学校名存实亡。老曹只剩下了三所这一地盘可以掌控。但由于不谙律师业务,用人惟亲,经营不善,目前业务已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老曹任用了华政毕业、律师工作者倪剑雄当他的会计兼出纳,并授予接案与分配办案的实权。年终分红,平时分实物,补贴,分成,公关开销,均由他开条子,曹主任批条子。帐目从不公开。
分给办案人员的一只人造革公文皮包,定价30余元,可是大多残次,上不了锁。成了没有实用价值的废品,既无厂名又无商标,原是小倪从天津购得,一手操办的,听说获利不少。帐目却不公开无发票。老曹却表扬他精明能干。
小倪年轻,头子也灵活,正是学习和钻研教学业务的佳期,可他,在化了2万余元新装饰的律师接待室(由教学大楼底层大厅改建)懒懒散散养尊处优,上班时间常睡大觉。上午八九点钟了,还要让人敲他宿舍门盖章办事。经常有当事人来电话无人接。即使他刚在所内,也不叫代理律师去听,而是写一条子差人传达。学生也乐意为他跑腿的。每月15元补贴是曹主任对他“称职”的奖赏。
由于手中握有现金补贴发放、办案收入分成和接案分案大权,一些刚毕业来工作的年轻教员纷纷向他靠拢,一个女的,她在一次苹果分享中,她坚持要与倪秘书分享同一麻袋(每袋50斤,每人25斤)。
图书馆一个年轻工作人员则是开口“倪老师”闭口“倪老师”的奉承。
可所里业务冷清清,实习的学生看小说度日,他一到暑期就回上海度假,律三所也随之铁将军管门。
事务所干杂务的本校84届中专毕业生吕亚平,他利用在所里打杂的方便,有时代管印章的机会,四川的案子他接了,顺道玩了成都的名胜古迹。回来不久,恰好我在所里接听电话。
一个农民企业家冲着法律学校有的是律师人才,打电话委托代理。他进得事务所办公室,听吕亚平与他的对话:
委托人:我厂在南昌有一笔2万余元的货款,请律师追讨。另一笔在本省诸几,六、七千元。
吕亚平:南昌这笔,我给你去办。至于诸几几千元钱,又是县城小地方,谁也不高兴跑腿的。
就这样亚平以律师名义又接下了去南昌办案的差使。他心里可能想的是离南昌不远的庐山景区。只是让这样冒牌律师办案能办得好吗?难怪懂法律人才不少的三所,业务渐见萎缩,两日打渔,三日晒网。
老曹几日前冲着我说:“三所要取消了!”是对我向上揭丑的强烈不满。也是对我徒劳的投枪强烈讽刺。
宋淑祖的四所,早向制度化、正规化迈进。杜绝了以权谋私和贪污腐化。他们有“工作制度”“律师守则”和“经费管理办法”。用人唯贤,保证了办案较高的成功率。久而久乏,业务会不兴隆吗?向四所聘用全年法律顾问的企业,包括名闻全国的鲁冠球的万向节厂,已达85家。多半律师已成了万元户。
我三所不是没有名律师,可顾问单位不上半打。
郝洪义当了副主任后,搞了许“办案分成办法”。却在具体实施上,随心所欲,给50就50,给100就100。今年6月份,笔者给三所赚了代理费1100余元,说最高只给100元。老曹说:“基本上满足了你的要求。”不知他如何算法。
大概指86年底分红,听说最高档次60元,而给了我60元。实际分红如何,老曹几个分了多少,始终是个迷魂阵。
向司法厅上交多少,资助杨军团委去西湖边茶馆等处搞活动多少次,也从不公布清单。
老曹为了表示他对我愤恨,冲着我:
“三所要取消了!”也是强烈的嘲讽,你的揭发实像唐·吉诃德又一次向巨型风车投枪。
林博生埋怨我:“不要把三所说得这么坏嘛。”林是首任教务主任兼律所副主任,我从河北调入不久,他即给我办了“兼职律师证”。他知道三所需要我这个“鄞县第一律师”。他与老曹的利益是一致的。
记得在政治处登记入册,他在一旁吹拍我:
“当年在北京学生界"赫赫有名"!”
可在现实相处中他把我当作书呆子似的可欺。整个学校就是你虞我诈、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独树一帜独来独往者不免处处吃亏。
他们有办法维持下去,因为钱能通神(刘乃雄是其中之一,可我还直接向他举报)。
59届校友章文岳87年9月17日
上午将噪声问题的报告交言宝付书记(此时黄皮尚未任命为正)。他怕我捅上去,家丑外扬,对我作了适当的安抚,另外又对我告诫,说:
“不要再叫学生当儿子过夜了,学生怕你。”这是他们打报告要取消对我讲师资格上报的信号。
这无疑是杨军从李栽标那里得来的举报。除了开化那个中学时期自慰成瘾的学生赖树皮,别无他人擅自钻入我的被窝。嫌他瘦削,自慰过多,不给过夜。但有些学生会凭想当然,散布不负责任的流言。我是自律的,尊重学生人格的。
赖树皮敢于深夜钻入我的被窝,还应怪我没有大学教师、名律师的风度,对学生在气质风度上没有应有的尊严。
没有妻子就没有人为我指点和设计对外交际的形象。在这职称下批的关键时刻,我还不断向“庞然大物”投枪。
9月18日
今天把“关于三所”重新修改润色,觉得真成了一颗重磅炮弹。明天给黄皮副书记看。与他谈“江南牧马人”时,觉得他政治知识、中苏关系,历史知识都很欠缺,他只能按我口径附和着讲话。(是他老奸巨滑也,让你视他为知己)。对艺术也是外行。(各级领导强在政治“可靠”(没有反叛本领的别名)文化索质是不要的,因而省厅级多是大老耝也)
找老曹又责怪他一通,向他提出了最后通牒。但他老奸巨滑,也不知我握有一颗“重磅炮弹”。(他怕?)晚饭前没有理我。
晚上我找了张治东。他与曹是校友,是曹引进的,表示愿意做点工作。也给冯超(宁海来的,认识张定友)看了。他们不希望事情闹大。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安定的。但在下意识中认为当前最切身利益,职称已定局(其实还未正式下达文件)仅是事务所损害了我白手起家者切身急需的利益。
(这个学期,这样那样的鸣不平,争取眼下权利,无不招惹当权者,在他们眼中我是十足“不稳定因素”,团委高音喇叭事件,加上上学期“理解万岁”事件,小品文“胖女人吹口哨”事件……上上学期给薛驹省长的举报,我真是在火山口跳舞也)。
当时心高气傲,以为是实事求是、发扬民主的时代,对反自由化带来的老干部官僚霸王作风抬头估计不足,对他们未在毛朝时相对清贫的生活,在老之将至、在放下权力之前可捞就捞的心态未曾足够估计。而对自己一直不被重视的权利,做到和他们平等享受、平等竞争的强烈愿望,促使我路见不平就要发声鸣放。
我是竭力争取合并杭大或调入杭大的,这是避开这些老革命大老粗与争得“胖女人吹口肾”应有权利的最佳途径。但受学历限制,没有再去恳求钱老。他曾说“是不是我给匡亚明写封信呀?”自言自语。当时我也底气不足,未顺水推舟,成其美事。落在这个与之斗争了15年的学店帮窝。尽管它终被我斗垮,而我也遍体鳞伤,造成后继无人的悲剧。
我何不一调来顺从张亚成付处长的提议去俟所当律师!可我的心还那么年轻,我要和年轻学子在一起。于是终成我的第三次人生劫难的媒介。
曹徒具大学毕业虚名,无真才实学,从不开课,纯粹是个校园政客
9月19日
言宝录再次暴露了对我的偏见。今天明明是老曹叫我去的,而使他不按时去参加党委会。关我什么亊?言竟说我冲击了党委会。我立即予以言正词严的批驳。他承认:“我不知道(老曹叫你)这情况。”
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事向刘乃雄校长反映一下。电话联系不上。根本没想到刘乃雄与他们已构筑了利益共同体。
9月21日
与郝洪义曹扁之倪剑雄(我三所经理兼会计出纳)的争执,今天终于取得了局部胜利,补了代理费分成80元。一次性的,比100元分2次爽快。
对噪音的交涉也有成效。杨军说已将喇叭远距离移动。周末舞会对外来人员、时间都作了限制。
为了表示自己的组织观念,发信给刘校长,说问题局部化解。指出言宝的失礼。对老曹服输的表现,也不再把报告三所混帐的信件送上去了。只是我识相却步,一旦让他们找到突破口,他们还是穷凶极恶的)
10月5日
今天再去书市,买了《戈尔巴乔夫传》、《陈独秀文选》(上中下)。可惜没有全选,将不利于毛派的文章扣下了。陈根据当时的国情,不主张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革命也许是对的。
10月6日
下午发下任课通知书,竟是中专的!这就是到处“树敌”的开始报应!这变动竟事先不与我打个照呼。大专让给了周辉,是为了安抚他,还是搞了交易?而排挤我、贬低我。实际是不批讲师的前奏。这是我独行其是不搞公关必然结局。这使我想起讲师级可能不保。
童振华一开始还对我摆专横的架子。为此,我第一次向他开火,兼之他也感受到党委们对他的不够尊重,对我倒软下来了。说安慰话,用“我在大问题上对你是通得过的。”“分给你普法课,是我替你争取的。”
对于曹扁之造谣说培训班不要我讲课,我当场予以揭穿,说“培训班在最后一堂课全体拍手送别,拍留念照是班长特地跑上楼请我参加的。”
(由大老粗构成的校领导班子都在压制我,我不后退,而据理抗争,事后又不去“拍马转弯”。其实说些奉承话让他们不记恨于心,有何不可?我就没有这一处世本领。老实巴巴的父亲一生都是“谨言慎行”的做人。从小被母亲养成了骄子的我,可说生性不习惯拍马的)。
他们是将我职称上报了,但已三个月有余,说超了指标,要拉下几个,我这个不拍马奉承还事事计较和反抗的不稳定分子,正是他们的目标。我只有跑司法厅,至少找张亚成付处长。问他怎么说话不算数?其实刘乃雄当面对我说过:“评你讲师,厅上是同意的。”但与校内整个领导班子不和,司法厅能支持你个人?
处境是这样险峻,当时却没有想要求打报告去第四律师事务所!在未决定将我绑架收审劳教之前,王铁聚确也不止一次声言“你打报告调动好了!上午打,下午批!”而我却将职称当作第2生命似的,回答:
“没有拿到职称,我不走!”
10月7日
三所经理(挂名主任)倪剑雄又一次于晚上拉了言宝录、王锡江、孙以授、童的爱人那些既非律师又非团员雇车去平湖秋月挥霍公款吃喝。公款中不少是我身上剥削去的。倪本人可以随意入帐而不受检查。
晚上金戈来互通讯息,他再次证实我负责讲课的律师培训班反映很好或较好。这次也不排除他当面讨好,背后捣鬼。
10月9日
与宋淑祖交换了意见,他比我大几岁,谙事务世故,不像我还是书气十足。他真诚劝我不要树敌太多。并说有人(林博生与他有正常交往)向他谈了我的处境和问题。后来被迫害之后申诉奔走中,他又惋叹:
“本来是一些小问题,但你一味的针锋相对,弄得他们小题大做。要知道他们上下勾结有关系网,你每每引火烧身。”
当时对同性恋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大不列颠全书》上的定义即使翻译过来也不被邪恶的还乡帮所认可的,除非公安部提早5年出台有关文件。
我与老宋不是哥们俩。我也无权要他两胁插刀与之斗争或据理力争。
林博生劝我教中专算了。并说妇干班对你反映也很好。
找亚成,告诉我家在松木场路193号一楼。叫我不要多话,如有意外会找我谈话。下次去他家将索伯的《长征》送他,好有好报吧,事先作点礼节,只能对我公平的人。
(上上下下到处树敌,我以为不可能再遭劫难,在实事求是路线下,不干犯法的事,怎会失去自由,可我这个书呆子估计错了)
读完了崔可夫《在华使命》,意识形态是空的,国家之间都讲眼前利益。民主体制中的人民则不为独裁者所摆布,不易发动战争。国与国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无永久的敌人。这是人与人关系的扩大和延伸罢了。
我当时没识别黄皮(锡江)的两面手法,以为与言宝录闹翻,黄皮不会吃亏我。
这学期,从任课通知书闹起(我拒绝任教中专),发展到今天摊牌:人事科黄福增公然说要将我讲师职称撤回!。我愤愤然离开了他们,声言“你们怎么对待我,我也怎么对待你们!”
下午教研室开交流学习会,周丹借口教委找她走了。我在一旁给刘乃雄、应付厅长报告上午发生与校方的冲突。
晚上去平家塘(正在造新校舍,先造教工住宅)找黄皮求他支持。他应付我一下。
回来分析了自己的处境,万万想不到事情向丧失我自由发展。
10月14日
上午七点三刻乘车去司法厅,头头不在,都是无权拍板的年轻人接待。律师管理处王女士口齿伶俐,将我报告压在抽斗里了。而处长级别低于老曹他们,律三所又按期上交加私下礼赠,怎能认真处理?
这社会这体制,要一扳倒当官的不容易。受报复要申冤更难比登天。因为他们有体制性的关系网,帮派形成的利益共同体。
回来重写要求追究言宝录无力阻止学生冲击省府大楼、学校混乱的责任,似比昨晚更精炼有力。这是以攻为守的策略,以为可以保职称。真是幼稚。
揭言宝录的报告写到半夜。去华政研读的胡祥甫也看不起他,曾对我说他自告奋勇打报告办这政法学校,一个处级干部,既不懂法又无口才和文才。这些看法对我的观察是合拍的。但现在孤军一支,没人可商量。(被黄皮表面诚恳还在迷惑当中,想找他,说没空。)。
10月16日
索尔伯里兹在《长征》中对黄土高原有动人的描写:
沟壑遍布、河流干涸;
狂风怒号,红沙飞扬。
我的心也如此的苍凉、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