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你是农民的儿子”,记忆里,这句话奶奶和我说过四次,现在想来,都似有深意。
7岁那年,我和同龄孩子一样走入课堂,开学第一顿早饭,奶奶给我下的面条盖着两个鸡蛋,我吃着面条,奶奶给我收拾着书包。吃罢,奶奶将书包套上我的肩膀,抚着我的头,倾着身子对我说:“不要忘记,你是农民的儿子”,我点了头,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父亲是个种田的。九年,直到我初中毕业的那刻,奶奶都没有再说过这话。现在想来,我似有所悟。家乡非常贫穷,当年奶奶想告诉我,要想离开大山,唯有好好读书,只因我成绩一直较优,奶奶觉得没有必要了吧!
16岁那年,我幼雏离巢,手拿县城一中的通知书,背起行囊。临行的早晨,奶奶依然是一碗面条盖着两个鸡蛋。没过多久,我深陷同学掌中的手机,回家即向父亲索要,父亲被迫答应。奶奶得知问我:“你准备和谁打”?问完转身即走。我愣住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和谁打。第二天返校时,父亲悄悄把钱塞给我,奶奶送我登车,严肃的说:“请你不要忘记,你是农民的儿子”。奶奶的脸神在我付钱那刻出现了,我徘徊许久,生怕奶奶不悦退了出来。再忆此事,我知道奶奶是想告诉我,农民的儿子要体谅父母的艰辛,不能与人攀比,更不能醉心世俗的玩物。
19岁那年,我的行程更远了。九月烈暑,我考入外省的一所军校,接受着入学军训,严格的军事训练,我身心俱疲。想起离家时奶奶的面条,电话里我忍不住落泪。“不要忘记,你是农民的儿子”。道别时奶奶告诉我。忙碌的军校生活、紧张的节奏,求学生涯里我不曾细想奶奶的话。今日琢磨,我猜奶奶是要告诉我,坚持住,因为中国的农民是最能吃苦的,农民的儿子要守住农民的本色。
22岁那年,我毕业分配,顺利成为一名军官,官虽不大,却也算光耀门楣了。回乡祭祀,奶奶对我说:“孩啊,不要忘记,你是农民的儿子,好好工作”。工作多年,奶奶的意思我越发的明白,她告诫我,身为农民的儿子,在外要行的端、坐的正,为官要坚守住自己的防线,同时作为军官,也要严守部队的红线。
奶奶看到高官落马的报道时总说:“有些可能也是农民的儿子,钱贪多的是花不完,但祖宗的脸丢的尽”。奶奶是个地道的农民,她浓缩了中国农民的高贵品质。她的话伴我走过了人生的30个春秋,就像警示牌,将永远立在了我人生的各个十字路口。回想往事,与奶奶生活的那十年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梦里,奶奶的面条还是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