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胖东来服饰广场,深色外貌,黑色大理石的台阶,下午背阴之处,脱去外衣坐在这里,不用管进进出出的顾客,只看到前面远处,那两棵高杨之上,是浅蓝色的天空,没有云纹云朵。
左面一行旧楼一侧是柳,虽已垂荫,被豪光所映,却无风而危险的样子,为何会有危险之猜想呢,将被突然到来的暮春如夏的光所燃?知道那行垂柳之下是水,是前年护城河的碧水,碧水之间,是亭亭的荷,叶已伞伞,层层叠叠,酝酿着粉红色的雪白色的梦,莲房芙蓉之梦,那夏季凉爽的晨风与暮景。
中午休息之际,用绵绵的枕,压满眼脸,酣然如死,庶于棺椁哉。早逝的那个朋友就是这样挺挺的一动不动,爱人还以为他睡了,扶棺而泣曰:“你醒醒吧,小旭来啦,来看你了,你醒醒吧!”。但他一动不动,不会像往昔青少年的卧室,即使无人的时候也悍然翻身,如果被朋友呼喊醒来,则鱼跃而起的。
难以忘记那些夜晚,外面杨树万叶森森击掌,如无数的鬼魅拍手交谈;灵堂之内,灵柩之前,电烛死光妖红,逝者脸色冥纸,悼念人没有垂泪,守灵的朋友,镇静而平常的交谈。至那之后,常会在无梦的午休之时,在棉枕的死暗里,想到以上的亡人和死相,闪动了遥远星光渺然的一丝恐惧;之后,无梦而眠。
也是午休之际,忽然间听到外面的电话,约好是到边远的小学检查工作,随匆忙起身,闭门出行。一路走来,经过那柳岸的依依河水,仔细瞩目,竟然没有亭亭之荷,而且只有轻风涟漪,之前的想象竟然是一个梦,是往昔留下的一个记忆旧影吗。
到了区域边陲的学校,站在宽敞的教楼之上,一望校园外面那厚厚绿毯的麦田,还有那高大的一排白杨,仿佛在梦中见过,是久违的梦想;只是那梦想,在目前如此真切如此亲近;走进他们的身旁,深深呼吸那泥土和麦田质朴的香味,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是轻轻呓语的那旷野的风。这些,分明不是什么幻梦和想象。
再陷入那死寂的黑暗之前,我的梦是什么样的色彩呢?有土地一样朴实而含蓄的深沉?有夜色山石的那种宁静而沉着含玉?夜石孕玉而生辉?我的黑色的梦想,关于生存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