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家新房搬伙,我去吃酒。远远的,冬福看到了我,他坐在神堂下那一桌。神堂下有两个位置空着,但在神堂下,那方是上席,大家都请我这个“干部”坐。我早就宣称,不到五十岁,坚决不坐上席,何况这是整个酒席中唯一的正宗上席。环顾一桌人,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邻近东廓上席的长凳上。拖他们去,他们都不去。我抓住长凳的一头,就这么连凳带人拖到神堂下去了。满屋人都欢呼,派出所的就是有力气,其实是地板光滑没阻力。东廓上席又是上席中的上席,坐在上面的老人坐不住了。我和他挂角,他总企图把我拖上去。不成,他就起身,我拦着,他说他有事去,伞放在位子上等下一定会来。我说,那也不成。电话铃响了,是老人的,老人叫着女儿的名字。这下,同桌的一个妇女恍然大悟,说今天是老人的六十七岁生日。我说,这下你老人家坐稳了吧,你如果能在今天的酒席中找出一个也生日的人,你就不坐,大家纷纷响应。老人终于坐下了,而且讲起了一个坐上席的故事。
清朝时候,一个佃户请地主吃饭,想减一点租。门口来了一个乞丐,说是讨点饭。女主人见了,把他邀进屋。乞丐毫不客气,坐了上席,而且是东廓上席。地主是请的主客,在这一方也神三虎四惯了,怎受得了做一个乞丐的陪坐?“你是哪方神仙呀?”地主还是慢条斯理地问。“我就是一个乞丐而已”乞丐敲着自己的碗。“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上席是哪些人该坐哪些人不该坐你总知道吧”地主声音大了。乞丐正襟危坐,点着头,微笑着,意思很明显,就是他该坐。“你怕是从来没有坐过上席,好过过瘾吧”地主装模作样,步步紧逼。“坐过!三次而已”,乞丐说完,地主也有了兴趣:“哪三次?”“第一次,我结婚,去老婆家接亲;第二次,老婆回门,还是在岳父家——。”一个乞丐,还结婚,地主不信,站在乞丐面前,居高临下:“那第三次呢?”“第三次?就不说了吧,说了不好意思。”“说吧!”这二个字地主几乎是吼出来的。“实在要说,老朽就一一道来,那是我升任八省漕政时,众官请我坐的。啊,地主看乞丐越来越象八省漕政彭玉麟,腿肚子软了,还不停地抖,索性双膝跪下了。彭玉麟站起来了,双手叉在背后,轮到他居高临下了:“今年天干,佃户自己都没收多少谷子,想免一点,还要请你吃饭,你是石头都要熬几两油出来。起来吧,这一家人的租你就免了吧。”地主点头哈腰:“是是是”。彭玉麟的双手回到前面,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地主,说:“凡是今年歉收的佃户你都免了,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一年不收租,会饿死你们这些鬼?”
2014年9月21日初稿于溪江
2015年6月22日修改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