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释永信的报道有些感慨,虽然对释永信说不出只言片语。因为不了解所以没有理由议论什么,因为没有证明没有根据,所以沉默的等待。但是他让我想起了小舅。
我一部分的童年是在姥姥家度过的,对小舅一些零零碎碎的回忆依然清晰。
我有三个舅,大舅沉稳老练,二舅胆小安逸,唯有三舅让人议论的最多。他们都说小舅长得最帅了,命也最好还孝顺,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人提亲,而且也答应了,那女孩还为姥姥织了一顶帽子,深得大家的喜欢,他们都说那姑娘很喜欢舅舅。然而小舅命里有一劫,过了劫什么都好,过不了就成了命运的牺牲者。
第一次见小舅的回忆里就有了拐杖,显然,舅舅没有躲过命里的那一劫。
那个时候,舅舅不到20岁,个子有1米8左右,那个时候的我也看不出,主要是参照物。姥爷是那种人高马大又特别严肃严厉的人,小舅拄着拐杖身子自然挺不直,但比姥爷高。每次,都是看舅舅在院子里艰难的,一步一个印子的费劲的走着。姥爷始终没有放弃他,每天的一大早他都拿着一个大棍子在门口看舅舅训练,舅舅手扶架子车,一蹲一起,就这样来回的练,一个不小心或偷懒,那棍子就狠狠的砸在了舅舅的身上,虽然姥爷很少和小孩有过亲近,但小孩都怕他,包括我的父母和舅舅舅母,唯一敢顶撞姥爷的就是姥姥,为此他们常吵架,都是因为小舅,都是为小舅好。这是我小时候最深的印象,每天都锻炼,时常扑通一声听见小舅摔倒在地的声音,有次我尝试拉他起来,我再怎么使劲始终起不到作用。
我并没有直接从姥姥那里得知舅舅的情况,反倒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
那个时候,小舅能干又积极。才十五岁已经长成了大男子汉,姥姥淘好了粮食要去打面,小舅自告奋勇,骑了一辆自行车,带了四袋粮食,大家看见了都说小舅的能干。也就是那次,那种年龄有了青春痘一类的吧, 小舅就喜欢用手抠,结果扣破皮了也没有在意,带上四袋粮食自然吃力,再加上蹬得快,吹着风,最后破伤风了因为那个小痘痘。
那时候姥爷家也算殷实,得了病姥爷立马送了医院看病,再加上姥爷的严格把关训练,小舅从一开始不会走,到拄着拐杖走,到最后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总算能自己走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宽慰。那个时候小舅还没有退婚,那姑娘一直再等着舅舅。
也许是姥爷真的太严厉了,也许是年少轻狂容不得别人的指指点点,忍受不了人生路上对他的历练,也就是躲不过他的劫。或是玩笑,或是不怀好意,每次在小舅挨骂挨打后,一些人就会叽叽喳喳在小舅的耳旁说些难听的话,说什么姥爷不把他当人看了,说什么大家都看不起他了,以前大家对他的期望如今只剩下失望了,又说什么外面的世界怎么怎么好,他这样有能力有才的人肯定能混一片天地,就这样一天天一次次,舅舅在他人的怂恿下,终于在一个大雪飘飞的一天离家出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能自己走了,只是没有那么的稳。
可想而知,大家都出动了,在漫天飞雪的晚上,夜里寻着那个不甘的青年,只是没有人找得到。事发半个月,有人向姥爷说在什么什么地方见过他,于是姥爷和舅舅们连夜出发了。等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加上连饿带冻,小舅的病情加重了,醒了的时候拄着拐杖都不怎么能走了,姥爷花了所有的积蓄为了他的康复。
姥爷依然没有放弃,继续陪他锻炼,就是太武力了。为此姥姥经常和他吵,但姥姥也是恨铁不成钢,又气又心疼。中间小舅又跑了一次,那些人告诉小舅他没有找对地方。不甘的小舅始终寻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梦乡。
可想而知小舅受骗了,他的情况再没有了好转,虽然姥爷还是坚持着让他锻炼,让他扶着架子车一蹲一起,让他扶好墙抬脚踢腿。姑娘还是抱着希望,可是父母不答应, 最终退了婚事。姥姥说舅舅没有那个福气,她也没有。
不知道舅舅的病好转了,他会不会还跑,只知道他那个时候跑不了,每天腋下驾着两个架 或站在路口,或在院里望着天空,或者在上厕所的路上,他的速度很慢,慢的等他上个厕所回来人家都走了几里路。他生活有时候也不能自理,因为速度的原因,他时常来不及脱下裤子就尿了或者拉了。时常因为手的不灵活打碎了碗。一开始姥姥还是会帮他弄的干干净净,最后年纪大了,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舅舅睡的地方味道极大,没人愿意在他身旁呆上一会。
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没有小孩子愿意和他玩,我那个时候也就是帮姥姥端饭到他的面前或放在他手里,他总是慢吞吞的说声谢谢,或者慢吞吞的说我—还—要—一—碗。往往他话没说完人家一碗饭已经放在了他面前,人影都没有了。
刚开始还能看到小舅笑,听别人讲话时,他也会插言,可是大家都没有耐心去听,或者根本不让他说,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笑,脸上总是愁苦。
上小学时在姥姥家呆了两年,然后中学高中星期了放假了也会在姥姥家呆,以后就很少去了。在外打工的一天,妈妈打电话说小舅走了,永远的走了,好像是夏天他到沟边也不知道做什么就这样走了。姥姥没有伤心,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如果姥姥先走一步,没有人能向姥姥那样照顾他了。姥姥还是没有忍住流泪,虽然不伤心。
小舅个很高,人也魁梧,长得也好看,也是兄弟姐妹里最聪明善良的孩子。大家都这样说着,只是他没有度过他的劫,或者说他度过了劫却没有躲过人心的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