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静静的日子
喜欢干净的雪
想让狂风带我走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搭一间茅屋,卷一帘幽寂
建一方石桌,塑一枚小凳
感受人走茶凉的意味
带上一颗星对另一颗星的思念
在月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写
......
这是无忧无虑时,我的全部心愿
我的梦太过美好让人心醉,却在我做梦的那一刻,死亡给我以震撼。
镜头一:医院 两家人
嫂子去世了,若说死亡,其实本不必惊讶,只是她太过年轻,死得又太过突然。
她的表哥抓住了我父亲的衣领,一副想要揍人的架势,我那本就性急,彼时已然伤心欲绝的哥哥火了:“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关我爸什么事?”我知道,哥哥此时一定如一头倔强的小公牛,所以踏进医院的那一刻就急忙跑到他身边,看着哥哥无力地坐在台阶上,我读懂了他的心,眼中的泪光与疼痛我全部了解。
嫂子安静地躺着,她的娘家人在与我父母争执着,她的表哥蹲在墙角满脸通红地哭泣,我的父母心痛地解释着,姑姑坐在床边簌簌地落泪,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的酸楚难以言喻,只是抱着我刚七个月大就失去了母亲的侄女在医院的走廊上踱来踱去,各种画面喷涌而出。
镜头二:家里 法医
我们带着嫂子回了家,打算尽早安葬亡人入殓,谁知傍晚时分,她家人打电话告诉我父亲说她奶奶不干,父亲让几个管事的和几个亲戚一起去嫂子家里跟她奶奶解释。
那晚,我睡得倒出奇的安稳(因为高考,我已经一周没睡好过了)。大概两点钟的样子,他们回来了,带着满腹心事。伯母劝伯父休息一下,同行的人说:他有心事。伯父说:“天要塌了,我能睡得着吗?”我知道他们没谈成,这时我才知道嫂子的爷爷奶奶不哭不闹,只让等法医鉴定。
第二天,那边管事儿的告诉我父亲说法医就要到了,这时候已经十点半了,我们等了足足有两个钟头。帮忙做饭的人忧心忡忡,我姨妈的脸皱成了一个苦瓜的模样,我以一种极为轻快的语气告诉他们:“别担心,一点儿事都没有,乐观点儿。”其实这时候我的心很难过,后来我没有告诉母亲,表姨在那天造了多少谣,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听到她去我家玩的消息就心悸不已。‘
终于,到了宣判的时刻。然而来的不是法医,是刑警大队的人,队长是我爸的好友,但法律总是公正的。父亲、母亲、哥哥分别录了口供,结果自然一致。过了约摸一个小时的样子,法医来了,姑姑让我们这些小姑娘到别的地方去。
等待的时刻,真的很漫长。
终于,鉴定结果出来了:正常死亡。
嫂子的娘家人哭哭啼啼地离开了,我去送她们,她们却边走边骂,声声嚷着说是我哥害死的,我气急,甩下她们自己回家了,那个时候是多么年轻。
镜头三:出殡 玻璃
事情终于平定,第三天嫂子可以入土为安了,父亲对外宣称十二点出殡,早晨,他安排着一切事宜,等到一切就绪,才告诉我们九点半出殡。出殡?这是什么概念?那个疼我关心我的嫂子没有了,昨天还在那里躺着,尽管已经没有了呼吸,可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在了,我的泪水无法停止。堂兄说:“先别哭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说:“我又不是哭给别人看的!”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一个个用手绢捂着嘴,嚎啕大叫,我知道他们没有哭,说不定还在笑,用眼角憋出来的一丁点泪光遮掩着!
时间到了,嫂子要走了,我不禁失声痛苦,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却连一句“嫂子”都叫不出口,手里还在做着抓住棺木的动作,我是真舍不得她。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嫂子的娘家人又来了,一进门就拿起砖头砸我家的玻璃,还破口大骂。我们都很气愤,明明是他们说今天不过来的。这时我才懂得父亲隐瞒的用意,他是怕儿媳不能走得安稳,姑姑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父亲依旧心平气和地说:让她砸。并斥责我那些拿起铁锹、棍棒准备打架的哥哥们。父亲说:“人家失去了女儿,总得发泄一下。”可是父亲,我们也是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我的侄女没有了母亲,又该找谁去发泄呢?
我们兄妹几个守在姑姑身旁痛哭流涕,等他们都出去了,就只剩我跟姑姑两个人,我记起了,我拉着姑姑不让她骂嫂子的姑姑,几番争执,姑姑扬起的手落在我身上的情景(这是我第一次挨打),记起母亲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说:“你好好守着你姑姑,若是你姑姑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知道母亲是在请姑姑原谅我,只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我哭着对姑姑说:对不起姑姑,我让您生气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家里再出事了呀,她砸呗,哪怕她把家里都砸完,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跟姑父和两个姐姐交代?
镜头四:人群 嘴杂
我很难过,嫂子去世了,带走的还有爸妈二十几年来挣得的名誉,嫂子走了,把这一切的好也都带走了,我听到有人说:十个好也抵不过一个不好。
后来我还听说原来不只是外人说三道四,就连我父亲一直疼爱的堂弟(父亲一直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也跟着舆论说得风生水起。
后记
本来当我得知嫂子是因为一种急性血液病才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的时候,我还立志要去学医,拯救人的生命和健康。可是当我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当我得知人性的弱处,当我了解这些人的可悲之处,我想起了鲁迅,他原本也是想要治病救人,在了解中国人的愚昧之后,最终拿起笔来,先拯救人的灵魂。只是鲁迅先生去世也已很多年了,我们中国人仍旧是如此地丑陋不堪。我在日记本上写道:如果一个人连灵魂都没有,拯救一具躯壳似的身体又有什么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