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的“愚”
文 师哲
相逢只感云淡风轻,离别更觉品高质贵。——题记
入疆的火车梭行于广袤苍黄的戈壁,茫茫然,砂石纵横绵延;刹那倾,大地也随之极速伸长。一仰难尽。纵身于这幅灰黄错综的画卷,似与远山比肩,与近石戏耍。一路西行,或纵情于碧落青天,或追怀那一瞥惊鸿,或远灯,或流光……但这些并未能让我为之留恋。那么,还有这山泉般的晨风,绿毯似的田地,装束飒爽的牧人,高亢的歌声……这些足以让你留恋了吧。真的吗?与其说这是高原赋予的壮美景物,不如说这是旅途的人儿聊以慰藉的才情。
曾记否,从河西走廊一路西行,那一排排,一簇簇,还有一蓬一蓬的盈盈绿色?或于山麓之侧,或于河流两畔,或于田边道旁,或于庭前院落……远远望去宛如悬浮于天际的绿色云朵;又似点缀自然的神来之笔。如此这番天然的色彩与韵致,怎不叫人忘情?怎不叫人留恋?我的心仿佛也被抚其而过的夏风吹绿了,撒落在了这北国的角角落落。
此时,正值北国的隆冬季节,严冬正恣逞着肃杀的寒威。那雪,皑皑不绝地一层又一层试图将你淹没;还有那风——西伯利亚的侵略者,毫无温婉之意,来者不善。可是你却敞开襟怀迎来送往,乐观地享受着这“云情冬意”。也许是因为我心寒目酸的缘故,只见你孤苦衰败之形,漠视你厚重坚韧之骨;只见你平凡谦和之态,漠视你豪放苍劲之格。我现在在那里呢?我正伫立在苍苍茫茫的北疆之地,风雪将我裹挟的正紧。透过迷迷蒙蒙的屏障,那潇潇的身姿是多么地壮美而迷人啊,正如你夏的浓情,秋的沉稳。
可我,真的要与你分别了。
记得走近你时那绿叶成荫的光景,小小的椭圆状的叶片儿层层叠叠,密密扎扎地你推我挤,跳跃嬉闹,送人们以浓情绿意。但对于干旱的考验,你倔强的秉性仍旧不改,就像对待冬的肃杀一样。秋风秋雨无情地毁掉了你的容颜,剥蚀了你的衣衫,但他们终不能扰乱你的心绪,松散你的意志,反而使你更显厚重博源。如果说严冬就是浴火,那么迎接你的终将是“凤凰涅槃”般的美丽春天。
你——榆树。平凡无奇的生长在这片疆域,以至于人们忽略了有你的存在。然而,你却在这茫茫的国境上筑出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报告着边疆的早春。如果说青松是悬崖峭壁上的勇士,修竹是高风亮节的君子,白杨是守土卫国将士,那么,你该是什么呢?你不就是扎根边疆建设边疆的千千万万的人们吗?
朋友,我听到你的名字——“榆树”,但我更愿意叫你“愚树”。你是树中的大智者:面对别人的漠视却能毫无愠色,信心满怀;面对外界的质疑能够坚持自我,不卑不亢;面对自身艰难的处境能够乐观豁达,泰然处之。在生命辉煌的夏日,你却显出秋日的沉稳;在你人生颓废的冬季,你却用来孕育绚烂的春天。你不会悲秋,因为你用勤苦滋养着春夏,秋日让你收获满满;你也不会喜春,因为春天会让你误以为来日方长,而虚度光阴。这相形之下,那——我们人类呢?
“山远始为容”我以为树亦如此。当我远离你时,方才一睹你的芳容,才领悟了你的“人生四季”。我也必将在你的面前暴露无遗。
朋友,原谅我此际才敞开的肺腑。
朋友,请你——原谅我的后觉后悟……
朋友啊,我们一定会再见于北疆的,因为我眷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