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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母亲的哭号

天高气爽,和风习习,蓝蓝的天空几缕白云飘然而过。和煦的阳光撒满大地,万物复苏,禾草青青,小鸟儿在翠绿的柳条上嬉戏歌唱。正值初春的大好的时光,村子里的人们大都在为春耕春种忙活着。

这个平原的村庄近百户人家,处处是新盖的砖瓦房,其中还有几座二层的楼房鹤立鸡群很是显眼。但是,偶尔还有几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干打垒的土坯草房,掺杂在其中也显得很不协调。一处夹在青砖红瓦玻璃门窗的新房和一座楼房中间的草房里,传出:“老天呀,您怎么叫我养了一些狼崽啊!这些畜生成心想折磨死俺呀。老天啊,我怎么养了这么些没良心的狼崽呀?……”一阵阵凄惨的哭嚎声,引来了几个妇女在草房不远处交头接耳的在议论着:“又是王善仁他老婆在哭?”“哭好几天了”“王善仁两口子瘫在家里这长时间儿女们也不管。”“唉!人到了这种地步活受罪,还真不如死了好受。”“今年春节初一那天老两口就一天汤水没进。”说话的是位四十出头的大嫂,是街对面王善仁的邻居叫张淑芬。自从王善仁他老婆骨折不能动了以后,她就经常送些饭过去,有时候晚上烧壶热水送过去。尽管他的家人怕引出是非来,可是这位大嫂性格直率心地善良,她可怜这两位老人,她对家人说:“别人不管他们,我送点吃的送壶热水给他,没有什么不对的,我怕什么?”今天她听了人们在议论,她说:“谁都会有老的时候,老了不能动了总要有人照顾。”她有些气愤的对几个姐妹说:“走!咱去找村委,这个事村委应该管!不能眼看着叫俩老人活活的被折磨死。”她说着就拉着几个妇女来到村委会。村委主任不在,只有会计在办公室,会计说:“主任外出办事去了。”于是几个人就坐在村委闲聊起来。

“这两口子太可怜了,他们的儿女不管,这事咱们村委会应该管管。”张淑芬大嫂说。


“可不是么,如果这样下去准出大事。”几个人应和着。

“他这俩儿子也太狠心了,不用说是自己的父母,就是一般人,碰上这样的事也不能眼瞅着不管。”一位三十多岁的叫李娟的媳妇说:“他小儿媳妇听说他婆婆摔骨折不能动了,赶忙锁上门上了城里,小两口在城里住下了再也没回来。”

王善仁两口子这么个好人,怎么养了这么些没人心的东西?”

说话间村委会办公室里人越聚越多,有年轻人也有老人,听说有人为王善仁的事找村委会,他们也来了。

“娇儿不孝,这两个儿子就是叫他爹妈惯的,从小就宠着他们,什么东西只要他儿子要就没有别人的。”

“孩子之间争吵起来他爹妈多是护着儿子,把儿子养成了不讲伦理的东西。”淑芬大嫂说。

王善仁太老实了,老实的有些过头,一辈子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与人争执,儿女的事他老是由着他们。孩子都成家了自己都七十多岁了还是得没命的干,该叫儿女干的就得让他们干,自己不争气。”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说“几年前我就对他说过,你七十多了别撑了,他就是不听,到了这一步儿子不管了。村委会不管不行,可不能让这种不孝的邪风刮开。”“这不光是不孝,这是虐待老人!”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年插嘴说。

村委的会计说:“大家说的对,这些儿女也太不像话了,无论怎么也得要点脸面吧,他们连脸面也不顾了。”

“也不想想他们能不老吗,他们老了不能动了,他的孩子也照他的样子做他会怎么样?”有人插话说。

张淑芬大嫂说:“等着吧,他们的儿女也不是些省油的灯,会跟着他们学的,他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村会计说:“他们的矛盾是从儿女们都成家以后就逐渐开始了。小儿子结婚不久,媳妇就不断与老人吵闹,不上门,见了面也不搭腔。其余的儿女在老人能干活的时候还相安无事,当王善仁瘫了以后不能种承包地了,在他老伴还能动的时候只是要求解决吃粮问题。就没有一个儿女承担的。小儿子小两口不上门,大儿子借口老婆攀二弟也不管。王善仁的老伴才不得不找村委会,经村委会调解,大儿子同意承担老人承包地的耕种,但是,要和村委订协议,不承认是给他爹妈耕种,不然就不干。村委为了减少矛盾就和他大儿跃进签了协议:规定承包地归他大儿跃进耕种,每年只缴800斤小麦300斤玉米。这次王善仁的老伴往自留地里运粪时摔成骨折,也不能动了需要人照顾,儿女们却不管。真不如邻居们还按时送点饭送些热水给老人。

几个人在村委议论说,王善仁两口子遭多少罪拉扯这六个孩子,可真不容易。老两口子一辈子省吃俭用,让孩子上学、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自己却连件像样的衣裳没穿过,按说这两个儿子应该知恩回报才是,没想到却落得这份田地。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说:“王善仁在村里是个有名的老实人。他父亲死的早,从小和他妈过穷日子,养成了能吃苦不怕累心地善良的性格。因此,村里都叫他王善人。解放后人们的生活逐渐地好了起来,由于他勤劳能干心眼又好,从合作化开始他就是互助组长、生产队长,一直到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王善仁的大儿子是1958年“大跃进”那年生的,所以起个名叫“跃进”。那时王善仁当生产队长,管e几户人家。那时的队长可不好干哪,大集体、搞食堂吃大锅饭,20几户近百口人的“大家庭”,一样想不到都不行。那时干活记工分,按每户的工分分配。后来上面号召三年进入共产主义、一天等于20年,搞大跃进。大家的干劲起来了,老婆孩子齐上阵,不分白日黑夜没命的干。大家干活像疯了似的,没有人喊苦喊累的。老天爷也怪了,那年净晚上下雨白天就晴天,庄稼长的像气吹的那么快那么好,只要丢下个种子就有收成,还真得到了从没有过的大丰产。

上面不知什么人刮来一阵风:搞越大越公叫大公无私,听信吹牛浮夸,搞亩产万斤地瓜一吨粮、争着“放卫星”。不管事实你吹我赶越吹越凶。种小麦要求深翻地多下种,要翻一米深一亩地下六十斤麦种。挑灯夜战要在地里安营扎寨在田野里集体住宿,不照办的不合格的要反工,执行不坚决的干部就要被“拔白旗”(就地撤换)等等伤害了群众的积极性。王善仁他老婆生孩子,他要忙活队里的事,还得照顾老婆孩子,大跃进以来他没睡过一宿安稳觉、没吃一顿安稳饭。上面有些要求明显不合适,可当时都没有说的,王善仁当队长他心里也明白,暗地里一些老人也常对他说:“要紧心里有个数,可不能跟着乱来。”王善仁不断受到老人们的提醒,他始终掌握着“既要执行上面的还要想着群众的”。有时候为了群众,这个老实人也就不得不说假话来应付。例如搞食堂吃大锅饭,群众家的粮食都要收集起来,不准在家做饭吃,他觉得不利群众生活,就暗中每家每户都留了“后手”。男女分别安营扎寨他也觉得能干活就行,在野地里反而休息不好。他只扎了帐篷铺了木板安排几个人值班巡逻,无紧急事(上面不查)就不集合,有急事值班的就紧急集合。他想着群众为群众办事,群众也很听他的指挥,所以他干队长的时候人们都夸他是个“大善人”。

五八年风调雨顺加上人们的积极投入,是历史上少见的大丰产,但是太可惜了,由于秋收时野蛮劳作,丰产了却没有带来大丰收,不少庄家落在土地里。“浮夸风”虚报产量,多征多购“对上面是完成任务了”,可是完成任务后剩余粮食已经不多了,集体食堂又“敞开肚皮吃饭”大量地浪费,入冬不久食堂就告“粮荒”了。食堂再也开不下去便自动“散伙”了,把剩余的东西分了。群众吃粮困难了,人们不得不冒着严寒到地里去搞“小秋收”,拾些收割时丢洒的粮食为食。到了开春,有的人就“外流去求食”。王善仁生产队的群众无不感谢这个大善人,“当时留了一手”没有把粮全交食堂,熬出了冬天。群众也搞“小秋收”补充着吃和存着备荒。可是因为王善仁是干部,带头把粮食交给食堂了,食堂散伙后他两口子却不得不带着孩子到地里去拾一口吃一口。到五九年的春天,地里粮食拾不到了,野菜一露头就被人们挖了,落在地里的地瓜、地瓜根都冻了烂了,人们也把它挖出来用水浸几天,掺合着野菜树叶充饥,跃进那时不到两岁,妈妈没有了奶水,全靠大人吃野菜树叶和忍饥挨饿省下点好吃的给跃进吃,因此王善仁夫妇俩在村里头一个患上营养不良的“水肿病”,肿的拉不动腿。

等到上面拨下来的“返销粮”已经是五月份了,“返销粮”定量有限,每人也只够一半的用粮,还是得靠着糠菜补充。五九年春种时因为劳力太弱,春种搞的不好,夏收又逢连阴雨烂了麦垛,麦子没脱粒就生芽了。从此又继续二年涝灾(60年和61年加59年称“三年自然灾害”),不能下种,即便下种也很少有收成。可是王善仁60年却又生了第二个孩子,生活就更加困难,王善仁在众人的帮助下才没饿死。

到了62年秋季才有了收成,人们生活开始好转,中央又实行“三自一包”的政策,调动了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生产生活重新得到了发展和改善。但是王善仁从此以后又连续生孩子,他们的生活比别人就艰难的多了。老婆拉扯孩子,王善仁靠着没命的干活,肩负着一家人的生活,也就是王善仁,别人谁也办不到,有点吃的给孩子们吃,他捞不到吃顿饱饭还得像头牛似的为孩子死拉硬拽的。他瘦弱的身子,六尺高的汉子还没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重,整天价只知道低着头没命的干活。就这样他把孩子都养大成人,供他们上学,又给儿子都盖了新房、娶了媳妇,就没把王善仁累死,他们现在不管他爹妈还有良心吗?

一个老奶奶一边听着一边擦着眼泪说:“谁能想到王善仁能落到这样的地步?”

村委会计说:“哪一家不是儿子给老子种承包地或提供养老粮。可是这个善人,行善一辈子老了还没命的干活,一个有良心的儿女怎能不感动不心痛。”

王善仁偏瘫了叫王跃进代种承包地(对他也有好处)还不干,村主任安排他种还要和村委签协议,当时我就没气炸了肺。”

说起王跃进弟兄俩,村里人都觉他们做得太绝情了,有的说:“他大儿子现在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户,新的政策让他发家致富了,却不仁不义了。”

王善仁的小儿子王小宝,生在“文革”后期,那时他哥哥王跃进已经结婚单独过了。王善仁那时快50岁了,又生了个“小老生儿子”,像得了个宝贝似的娇惯宠爱。小宝真像装在蜜罐里长大的,没受过一点风吹雨打,他要什么爹妈就给什么,他父母什么活也不让他干,一直供他到大学毕业、娶了媳妇。娶媳妇的时候装新房办喜事也尽量满足小儿子的要求,把家里多年的储蓄钱花了个净光。就这样儿媳妇还提出“进门自己过不与公婆瞎掺和”,王善仁两口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邻居们说,小儿媳妇嫁到王家从来不进公婆的家门。小宝大学毕业就业在城里上班,因为离家较近一般是朝出夜归,小宝在单位同事的影响下,过年过节在买东西给岳父母的同时也给自己父母点,小两口就因此吵架。王善仁老两口子曾多次暗中伤心流泪。

有一次吵的太不像话,直接指向公婆,婆婆实在忍不下就说了几句。儿媳差一点没打了婆婆。小儿不但不批评媳妇,反而与媳妇一起向父母大吵大闹,从此小宝再也没进父母的家门。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妈被儿媳儿子吵闹过以后,不久就想小儿子,天天盼着他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对老头子说:“我真想豁出老脸闯进他的家门,可是又怕引起儿媳和儿子不和不敢这样做。”她只能站在门口等儿子在门前经过时看一眼,然而铁石心肠的儿子明明看见母亲站门口,却低头而过假装没看见,连一眼也不瞅。

王善仁瘫了,儿子没来看望,当他母亲摔骨折也不能动了的当天,小儿媳妇就锁上门进城了,小两口再也没有回村。后来有人说:王小宝已在城里租了房子准备常住在城里了。村主任外出办事回来,听会计说乡亲们为王善仁养老的事找村委,他马上就去找王跃进,动员他照顾两个老人的生活。但是王跃进现在住上两层小楼,有钱了过富了,财大气粗变得目中无人,连村主任也没让进屋,将村主任堵在小楼门前和村主任说话,他说:“我给他们种承包地,一年给800斤小麦300斤玉米就算不少了,比起他们那个宝贝儿子我算对得起他们了。”

“老人现在不能动了,需要人侍候,你是老大又在门口守着,应该作出表率,带领兄妹们把老人照顾好。”村委主任对他说。

“我怎么照顾?我整天忙的哪有时间。”

“你老婆给老人做点饭烧点水,帮着搞一下卫生总可以吧?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老婆的事我说不算,再说了,他们俩不能动了一旦出了事,我也担不起责任。”

“做点饭烧点水照顾自己的父母能出什么事?”“弟兄姐妹间的事那可很难说。”王跃进一边说着一摔手走了。

村主任又找来了王善仁的四个女儿,女儿们对父母到了如此地步都表示很痛心。但是,都觉得父母对哥哥弟弟付出的那么多,父母偏心只顾儿子, 女儿出嫁的时候不但没陪送东西还要了彩礼,都贴给儿子了,老的不能动了两个儿子不管不问也太没良心了“我们不能管,我们一插手,他们就更推责任了。”

村主任作难了,心想:劝说不成也只有支持王善仁夫妇上法院告状,通过法院依法办事了。村主任与支部书记交流了情况以后,党支部召开了支部委员和村委联席会议,决定:支持王善仁向法院告他的子女。

村主任把做儿女的工作和村里研究的意见向王善仁夫妇讲了,说:“村委支持你们两个老人向法院告状。”王善仁不同意,他嘴里模模糊糊的说:“我一辈子没做对不起人的事,怎么叫我走上这一步,我临死了告子女,我还有脸去见我死去的爹娘吗?”他老伴开始也觉得告儿女太没面子了,后来越说越生气,狠狠心说:“不告他们,我们这样等着被折磨死吗?老头子咱还是听村委的吧。”

王善仁已经两天没吃一顿正经饭了,没喝一口热水,早已饥肠辘辘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他喘着粗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就听村委的吧。”说着老泪横流,喊道:“这倒是什么事呀,我一辈子的脸一下子可都丢光了。”村主任回村委和支书、会计一起研究写了“委托书”,又回家拿了一些饭菜打了两瓶热水来到王善仁家,拿出村委会写好的委托书,因为由村委会代诉,让王善仁在委托书上摁了手印。

不久城里巡回法庭来人了,他们先到村委会与党支部书记和村主任了解情况、分别找王善仁两口子谈了话、又走访了邻居们,了解到王善仁的子女们的家庭生活情况。最后和王善仁的子女们分别谈了话。(在法官的动员下长女王秀云在本案结案前先负责他父母的生活。)法庭的同志汇集起情况作了研究,并与党支部村委进行了座谈。一致认为这是一起子女之间的纠纷引起的对父母的养老问题,因此决定先进行调解。

根据法庭的通知有关各方人员来到王善仁的小院,小院里除了巡回法庭和有关各方人员外,还邀请了三位村民代表。一些村民听说巡回法庭审官司也来到王善仁的小院,人虽然较多但秩序井然。法庭的同志首先请群众代表和王善仁的子女一起,分批看望王善仁二老的生活状况,并希望谈谈自己的感受与建议。

王善仁家是一处两间的土坯草房,处在他大儿子王跃进的楼房和小儿子王小宝的新房中间,门窗用塑料薄膜遮着,但仍可以看出门窗老旧破败不堪,难避风挡雨。这屋是一明一暗的套间房,明间进门是锅灶,锅灶较长时间没用了,锅盖上落满了泥土灰尘。靠着锅灶是进里间的门,里间靠南窗是王善仁两口子睡觉的土炕,靠北墙有一只乌黑看不见本色的木柜和一个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碗筷,还有一把热水壶,里面没有水。王善仁和他老婆蜷缩着躺在土炕上,一床棉被搭在下身上。王善仁躺的地方紧靠着门,他听到有人进来便欠着身慢慢的坐起,他一面身子不能动,人称“半身不遂”,他眼泪汪汪淌着口水,喃喃地发出让人听不明白的声音。他的老婆腰部骨折(村里一个医生看过后说的)动不得,她躺着说:“两个人都动不得了,靠好心的邻居送点吃的,上不了茅房也不敢吃呀!也得利村里有自来水,老头子慢慢挪动着到锅灶上去接口自来水喝。”有人问:“你儿女没来伺候你们?”“在本村的闺女送过几次饭,别的闺女住的远没有人告诉她们。”“你儿子呢?”“哎,别提了。”说着老人就哭了起来:“他们不是人,是两只狼是吃了我的奶喂大的狼,我们怎么能养出这么两只狼?”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着……。人们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走出了这个满屋臭气的小屋。

探望王善仁以后在法庭和村党支部主持下,请大家谈谈看望王善仁情况的感想。不少人争着发言。

王善仁的大女儿抢先说话,她没讲话就已哭的泪流满面,她边哭边说:“我不孝,我只顾攀比哥哥弟弟,却不顾父母的死活。我没想到父母病这么长时间,我是父母的大女儿又住在一个村里,却让父母受这样的折磨,我不孝我有罪,法庭惩罚我吧。”几个女儿都在哭,现场不少的人眼泪盈眶。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边哭着一边说:“父母白养了俺六个兄妹”,原来她是王善仁的小女儿王秀娟,“我不孝,可是我离这二十多里路,只听说父亲病了,我真不知道我妈摔坏骨头不能动,前几天村主任找我们姐妹谈话我才知道,那时只想自己照顾不了父母,希望哥哥弟弟多尽点心,就随着姐姐们对兄弟不满,我真没想到俺哥哥弟弟这么狠心。”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站起来说:“善仁叔出了一辈子力,拉把六个孩子,回头想想是多么的不容易,孩子大了都比他爹妈过的好了却忘了爹娘,善仁叔七十多了还靠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和老伴,他弯腰驼背的那把骨头架子还干活,谁看了能不心痛?怎么就没感动起儿女们的良心?”这位老人叫王成德,他越说越激动,不得不稍停了一会稳定一下情绪,又说:“谁能不老谁能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时候,一辈一辈的都是一样,养儿养女图什么?不是希望到不能动了儿女们能帮一把吗?”他两眼泪水,声音也有些颤抖,他高声喊道:“谁能不老!你们老了就能不用别人照顾吗?拍拍良心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吃了多大苦才把你们养大成人的?自古百事孝为先,现在法律规定不养老人那是犯罪!”

“我看望了王善仁两口子,可真够惨的了,从他老婆骨折不能动了快三个月了,没有一天能吃上顿饱饭,过春节各家各户欢欢喜喜过年,他们有两儿四女六个孩子没有一个到门的。初一那天邻居没有送饭的他们就饿了一天。孤寡人还有人管、还过了个喜气洋洋的春节,孤寡人不孤独过着幸福的晚年。而王善仁他们仨孩子在本村,过春节时他和老伴却在家挨饿。”一位七十多岁的大爷无不伤感的说“王跃进、小宝呀!你们知道你们的父母不能动了吗?你们春节是怎么过的,你们都怎么教育儿女?你们的儿女长大了也不认亲爹娘了你们会怎么想?你们的父母可对你们有恩呀!”

王善仁的两个儿子在大家讲话当中也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仍有人要求讲话,党支部书记与法官交谈后说,时间不早了,介绍探望情况到此为止。如何处理由法庭依法办事。党支部书记说:“下面张法官讲话。”张法官宣布:“巡回法庭受理王善仁状告他的儿女不履行养老责任一案,今日到现场审理。在开庭之前先进入调解程序,如果双方接受调解并能调解成功,就不进入法律程序。现在请当事人到前面就坐。”

这时原被告陆续就坐,张法官发话:“你们原被告双方是否愿意接受庭前调解?”下面回答:“愿意。”“有没有不愿接受调解的?”

没应声的。

张法官宣布:“王善仁状告他儿女不履行养老责任一案,双方都愿意进行调解。”

张法官宣布庭前调解开始,先由原告方代理人提出要求。

村主任代表王善仁申诉提出了几项要求。

张法官请王善仁的子女申辩,王善仁的子女们依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致表示原则同意村主任代表父母提出的要求。但是,四个女儿都表示:父母劳累辛苦了一辈子把心血全用在扶养我们六个兄弟姐妹,恩重如山,我们未报万一实为罪过。今后我们将尽所能孝敬父母。但是,我们兄弟姐妹在提供给父母的经济义务上应有所区分。由于父母当年重男轻女,为了让儿子专心学习让闺女下地劳动不让男孩子干活。在父母的带领下我们四个姐妹用劳动协助父母供哥哥和弟弟上学、为他们盖了新房和操办了婚事,而四姐妹却没有上学的机会,出嫁的时候父母不但没有给我们陪嫁,还向婆家方要了彩礼。因此,哥哥弟弟应全部承担对父母的经济供养义务。

对此,双方发生争执,经讨论后张法官请群众代表发言。

王善仁同时代的七十多岁的王善明说:“闺女们说的不错,王善仁带着几个闺女干活让儿子上学,小儿子还上到大学毕业,王善仁为儿子都盖了新房,办了喜事,大儿子王跃进在新房结婚后就和父母分居,小儿子王小宝毕业后也在新房结婚与父母分居,闺女们出嫁前跟父母劳动,出嫁时并未得到什么。”

六十多的王善德说:“善仁哥的这种旧思想在农村成了习惯,到现在不少人仍存在养儿防老重男轻女的旧思想,总认为依靠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刚才善明哥说的是事实我不重复。我认为闺女们提出的事是合适的,这是大家都清楚的,农村现在对父母在经济上很少让闺女负担的。”

张法官征求大家还有没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没有新意见,我们法庭综合大家的意见先草拟一份协议书草稿,再经双方及群众代表商讨修改后宣布执行。大家表示没有新意见同意张法官的安排后,张法官宣布休庭再议。

第二天上午就法庭根据双方意见草拟的调解协议草案进行进一步协商,经过协商达成以下调解协议:

一、 自协议生效之日起由王善仁的长子王跃进与次子王小宝负责送母亲就医治疗骨伤,并安排陪护和饮食,并找医生为其父亲看病服药,待母亲病愈出院以后再为父亲安排去医院就医治疗。

二、王善仁夫妇的生活(包括做饭、陪护、家庭及个人卫生等)由其长女王秀云负责照顾。由王跃进等其他姐弟五人每月各支付五十元共计二百五十元给王秀云作为代其照顾父母的补偿。

三、王善仁夫妇的生活费按俩儿子的家庭生活水平暂定每人每月400元,两人共800元,必须在月底前亲自交付给父母

四、王善仁夫妇治病的医药费(包括路费陪护费)由王跃进等兄妹六人按比率分担,王跃进和王小宝各分担40%、王秀云等姐妹四人各分担5%。由王善仁的长子王跃进负责集中后支付。

五、王跃进等子女及其晚辈对老人应尽孝道,从精神上孝敬老人直至老人含笑而终,并要经常回家看看,重要节日(如春节、八月节)在本村的子女应主动安排好父母过节,以消除老人的孤独。

以上协议即日起生效。

晚上村委会召开树民风大会,村主任介绍了巡回法庭关于王善仁养老一案庭前调解的情况和调解所达成的协议。

最后是村党支部书记讲话。他说,王善仁一家在巡回法庭庭前调解下得到了圆满地解决,通过这一案例的解决,也向我们向全村村民上了一堂法制课、敬老课。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幼年时由父母养育成人,人老了就须要有人照顾。人生在世谁不老,人人都会老,老了就要有人扶持,这就要儿女尽孝,孝道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辈辈相传千年不衰的美德,尽孝包括生活养老尽孝,让老人吃穿用等生活过的舒服,要关心老人的健康,要为老人防病治病使老人健康长寿。使老人精神愉快心情舒畅,让老人享受天伦之乐,消除老人的孤独感。因此,就要批评那些不尽孝道不养老的不孝子孙,也要纠正那些认为老人有吃有用,不能动了雇人照顾就算尽孝了的片面认识,在现代社会城市职工有“社保”“医保”,农村将来也要有“社保”和“医保”了,即便老人有“社保”了或者进了老年公寓或敬老院,不能认为可以“放心了”,也决不能摆脱敬老尽孝的责任。必须强调精神上养老、精神上尽孝,让老人精神上过的充实。有句歌词叫“常回家看看”,家,父母在处才是家,不能有了小家忘了“老家”,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爹妈。无论有几种借口,对父母不关心和不为老人承担精神赡养责任的都是错误的。

今天巡回法庭解决的只是经济方面保证老人的生活需要,更重要的是老人的精神生活方面的需要,还要在实际行动中继续解决。不敬老不尊老对老人视同陌路人或“年月走亲戚”式的不行。要从老人的需要上体贴关心,必须从思想上关心老人,把老人视为“心上人”,真心真意的,不是“应付公事”的从精神上养老尽孝。

乡亲们应通过王善仁一家的养老问题的解决接受经验教训,促进全村掀起爱老敬老之风,互敬互爱,对那些不养老不尽孝的行为应当受到全社会的谴责,严重的应受到社会“道德法庭”的审判。最近电视上报导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病危“仙逝”前的最后一刻,想见见与他“不合”的大儿子一面。而这个不孝的儿子就是不见,老人整整等了三天不闭眼不咽气。三个女儿和小儿子四人到他门外跪着求他,他老婆说他不在家,姊妹求大嫂告诉大哥在那里。这个“大嫂”连街门不开说:“下地了”。 这位老人的大儿子的行为惹恼了众人,写出了通缉令并出动几十人一个个山头地进行围堵查找。这个大儿子“道德丧失”的行为引出“道德法庭”下的“道德通缉令”。

当然这样的事仅是个别的事例,但是,这说明了对于不尽孝道不养老的行为是会受到人人的谴责的。乡亲们,特别是年轻的同志们,不但自己要尊老敬老尽孝养老,也要教育和带领自己的子女尊老敬老,把尊老敬老的优良传统代代相传。通过今天解决王善仁的养老问题,进一步推动团结互助和睦相处的村风,建立起积极和谐的家庭关系和村民关系,团结一致积极投入到建设新农村热潮上来。

最后,希望王跃进主动与兄弟姐妹一起商量把父母治病和生活安排好,尽快落实调解协议,并充分认识过去的错误,切实承担起对父母养老尽孝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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