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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吴桂林

  傍晚,站在窗前,端着一杯茶水,看着遥远的马路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吴桂林”的叫声。

  

  “吴桂林、吴桂林”我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的名字,它好像一下复苏了我遥远的记忆……

  

  一个身材瘦长、白净的脸上布满雀斑的一个少女的脸呈现在我的面前,它拉着我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岁月——那是我的儿时玩伴。

  

  她是江西人,每年放暑假,她和我一样,都会在姐家小住一段时间,我们同住在一个小院,是姐她们单位租住的房子,小小的院落水泥地面经常被大人冲洗得干干净净,小院的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槐树下用青色的砖支着一张方形的水泥板,水泥板的上面清晰地刻着一副象棋棋盘,这是大人晚上搏杀象棋和纳凉的场地,是小院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我和桂林最喜欢呆的地方,我们常常在院子里玩耍,在水泥板上玩游戏,采摘墙角泥土缝隙里冒出来的一朵朵小小的黄花,追赶从面前翩翩飞过的彩蝶……这让原来没有玩伴的我能在漫长的假期里、在她的陪伴下,能够热热闹闹并能在充满欢声笑语中度过。

  

  白天,大人都上班去了,小小的院落就剩下我们两人,我们会站在高高的水泥板上,头顶上是碧绿的槐树叶,上面还有嗡嗡嘤嘤忙着不停采蜜的蜜蜂,树枝上还有不厌其烦“吱吱”乱叫着的知了。我和桂林穿着连衣裙,有时候站在水泥桌面上,上上下下地跳着,天虽然炎热,但我们是一刻也不能安静,她比我年长几岁,懂得比我多。她常会在我面前讲她的烦恼,讲她初中毕业后的打算,希望能在她姐夫的单位找个工作先慢慢干着,然后找一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不愿再回到江西农村,到时候再把户口从老家迁过来,也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当她讲这些的时候,我总能从她大而圆的眼睛里看到她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希望,懵懵懂懂的我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讲她的梦……

  

  没多久,姐搬家了,几年后我在张湾医院办事,在医院的大门口我遇到了桂林,我叫住了她,她看上去生活得很好,很时髦,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脸上的雀斑也不见了踪影,瘦高的个子穿着一件大红的毛衣,脚上穿着同毛衣一样颜色的高跟皮鞋。她欣喜地拉着我,热情地拉着我让我上她的店里坐坐,我才知道她真的像她原来同我说的那样,初中毕业后就来到了十堰,只是没有去上班,自己开了一家毛衣编织店,她的店面不大,但她编织的毛衣一件件式样很时尚,颜色搭配也恰到好处,还一定要送我一件她亲手编织的毛衣(这件毛衣我一直留着)。她刚刚结了婚,并同我谈起了她的爱人,是一位高大英俊的本地人,很疼她也很爱她,她的小店生意也不错,虽然有点累,但她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和释放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安逸,她的言语里毫不保留地流露出她对现在生活的满足,我也替她高兴,她实现了她几年前的愿望。

  

  别后又相隔了几年我们再次相逢是在姐家,但那次相逢,她让我大吃一惊,她明显地消瘦了许多,让本身就瘦的她看上去更是瘦骨伶仃了,面色枯黄,原来那长长的卷发也剪得像男人的短发一样,紧贴在她瘦小的脑袋上,一双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看人时里面夹杂着许多恐慌和绝望,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越发显得瘦小,衣服在她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一样,左右摇摆着……

  

  看见她,我高兴地打着招呼,上前握起她的手,她红了脸,慌忙站起来,又默默坐下,也不和我说什么话,同前几年叽叽喳喳站在我面前、说个不休的吴桂林真是判若两人,我看出她好像有难言之隐,就回避了。过后,姐告诉我,她得了一种病,一直怀不上孩子,这几年四处求医,为了看病,她把她喜爱的毛衣店也转了出去。药吃了一大堆,怀孕的事也没有结果,现在她对要孩子也不再有奢望,只是无法在家里天天面对公公婆婆的脸色和指桑骂槐的声音,而老公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发泄在她身上,她身上经常是伤痕累累,尤其是内心更是千疮百孔。她感觉生活很无望,这次来,是想让姐夫帮她找个工作,把自己从那个充满火药味的家中搬出来,想在姐夫单位安顿下来。

  

  听着姐絮絮叨叨地讲着桂林的不幸遭遇,听后她的事情,那夜我辗转难眠,她那哀怨的而胆怯的眼神和少女时代向往美好生活而熠熠生辉的双目有多大差别呀,原来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吴桂林似开放在山涧小溪旁的一朵健康、充满阳光气息的紫色小花,而现在慢慢凋谢了,我惋惜着、感叹着……

  

  之后,我找到了她,想在经济上帮她一点点小忙,她谢绝了我,而她的内心世界也好像在我的面前上了锁,慢慢地我们失去了联系。许多年过去了,只偶尔听说她离婚了,从姐夫的单位辞职回江西老家了,从此以后,她和我之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今夜,站在窗前,看着蔚蓝的天空上闪闪烁烁的星星,阵阵晚风习习扑面吹过,一声“吴桂林”的叫声,打破了我心中的宁静,它不能不又勾起我对儿时的朋友吴桂林的想念,不知她回到江西老家生活得是否幸福,真希望她能像这天上闪闪烁烁的星星一样,无论何时都能释放出一种充满生命的光芒,那怕是在阴霾密布的雨天,或是在雷声轰鸣、电光闪闪的日子里,也能让自己保持着一种不灭的光芒,拥有生活的坚强和尊严,我深深祝福你——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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