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也自持是个慈悲的人,每每在看到乞丐的那双无助的眼睛时,总会心生怜悯,哪怕只是一枚枚小小的硬币,我也会投得有点战战兢兢,为自己的微薄的赞助力甚至是无能为力而感到内疚。
如今,却是一个乞丐盛行的年代。走在随意的繁华大街上,坐在人声鼎沸的车站内,都会邂逅乞丐。渐渐地,我的怜悯心在被侵蚀,确切地说,是日益麻木。对于低头蹲在地上,写着“求助两元坐车”的女孩或男子,过路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特别是在报纸专题报道他们乞讨的“内幕”后,更是嗤之以鼻。尽管麻木,可有时还是会遭遇一些尴尬。我有过一两次这样的经历。
一次,是在贺龙体育馆门口。那天,我顶着骄阳跑到贺龙体育馆的人才市场,正赶上某个考试的报名,涌动的人潮让我精疲力竭,加上没吃早餐,我几乎快要虚脱。最终,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大门口,在我稍稍舒口气的那会,就被一位不速之客给拉住了。等我缓过神,看清来者的真面目时,我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东西。眼前的这位尼姑穿着朴素的灰蓝色的大袍,操着浓厚的不知地方的塑料普通话开始和我周旋了。“平安符保你一生平安,施主好人有好报……”,而那块被放在我手上的薄薄的、黄得有点旧的平安符就是她的证据了,随后,她凭着这个如山的铁证向我所要“化缘费”,“是福躲不过啊!”在明白一切的原委后,我只能在心中暗暗思忖道。“花钱买个平安也好”,于是,我拿出了二十元递给她。而我却不知道,我犯了个错误,我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钱包,而里面那张仅有的五十元“大钞”被尼姑尽收眼底。所以,直接的后果就是,尼姑改变了自己的化缘口号:“小姐,最低五十啊!”。这句话比那寺庙里的和尚撞钟的声响都要如雷贯耳,在高竞争的市场里,商业活动都喜欢以“最低价”来谈判买卖或是吸引眼球,“全场亏本大甩卖,全市最低价”是许多小商小贩吸引路人的促销口号。而最低价出现在此时这样的场景中,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并且它还是出自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尼姑”之口,更加让我惊愕。无奈,我连退还平安符的机会都没有了,“拿了就得收下,要不然平安就离你远去了……”,尼姑还煞有其词地跟我扯着,硬是不让我塞回她的“祝福”。无奈之下,为了摆脱这位仙姑,我只好拿出我的“五十”元,赶紧逃远了。日后,见着和尚、尼姑一类打扮的人,我就远远地绕道走了。
如果说,我以五十元的最低价买回了“平安符”,勒索也好,敲诈也罢,至少我还买回了一件东西。那么第二次的遭遇却比第一次更加汗颜。我们的校园是没有校门的,在车水马龙的校园马路边,经常会有一群乞丐,年长的妇女带着几个穿得破烂、脸烂得通红的小孩子站在花坛边。一遇到学生经过,就会像狼遇上羊一样,小孩子们一起扑上,围攻某个学生。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可那天还是疏忽大意了,接着电话,来不及闪躲,就被三个小女孩给紧紧拽住了,我顺手掏出了五毛钱,递给那些不正常的小孩子们,谁知,中年妇女一个箭步就跨了过来,“最低一元”,又是同样的台词,让我哭笑不得。那是一年前,我用五十元的最低价买回了一个破旧的平安符,一年后呢,我得继续用一元买回什么?买的是大人的尊严或横蛮无礼,还是买的无知小孩的贪婪?我扔下了五毛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次乞丐的口号,都让我震惊。让我心痛的并不是那几十元或者一元钱,而是那些肢体齐全、身体健康的人,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乞讨?他们的最低价是在炫耀自己尊严的成本?还是在拍卖自己的尊严?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我也买不起这样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