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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写作

  我常要握笔不知从啥写我的心中的那些的许多事件和问题,揭露那些我熟悉的及不很熟悉的人物的命运。似乎非长篇而不能表达的意思。而我清楚:我现在的心境下,是不可能做得很好?

  

  昨天,就在昨天,我似乎得到点拨一般地忽然开了窍来,我就一件一件事,一个个人写起,用一个个短篇表达,让它连起来就成一个长的,这不更好么?

  

  我就从家乡人物写起吧!一时闯进我脑海来的可不少呢!

  

  一 宽嘴的一生

  

  宽嘴喝农药"敌敌畏"自杀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免不了一惊,宽嘴是自己强行结束自己悲凉的苦难人生,真让人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小妹说:"我哥才五十三岁呢!"脸上流下两行泪来。

  

  宽嘴是我小时后的邻居。我总是与他那后娘所生的小妹一起玩。他非常爱这个小妹妹。每当我们跑到离家很远的山上去玩,去採山果,碰到突然下雨或是玩忘我了,天黑了时,他就会拿着育苗用剩的塑料薄膜或是打着松明火把,很及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接着就背起他的小妹飞快地往家跑。我们几个别的小孩子们,就跟随着他,只知拼着小命赶。

  

  也只在这个时候,我们才不怕他。心里还生出些对他小妹的羡慕。

  

  我早就听大人们说过,宽嘴小时候偷过大食堂的大米缸。有一次,被抓住,关了他一天。他爸爸领家去后,把他用绳捆绑起来,吊着打得死去活来,还是他后妈说情了,他爸才罢了手。从那时起,宽嘴就成了村庄里的一个人人都要讨厌的坏分子。再一次是被管食堂的我爸爸抓住,我爸爸说:"我看他可怜,就叫他把装满两裤腿的米到进米缸去,穿上裤子,装满口袋米后从后门跑走"我爸出声地笑了一下后,又说到:"他也够有办法的,会用稻草把裤子的破洞绑了,再绑个底,这样装米呢。"

  

  宽嘴老大不小了还娶不到老婆。

  

  有一天下午,我们几个小伙伴又到他家去玩。当我们正用他后妈,就是他小妹的亲妈为我们准备的碗具过家家"做饭"时,村头的上门女婿的女人披头散发着哭嚎着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边哭边骂着什么,一会儿后,她兄弟,妈妈爸爸就都来了,他们见东西就砸,拿东西就摔,吓得我们大哭起来,宽嘴爸不在家,他后妈起初不知躲避哪里,我们一哭,那家人停了摔打,也摔打得差不多,他后妈跑出来站在我们前边,一点也不生气地说:"宽嘴真的是欺侮了梅花,我叫他爸爸教育就是了,你们也知道我是管不了的。"梅花的妈并不听她的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骂到:"地主婆欺负到咱们贫下中农来了,现在是毛主席万岁的时候,不是万恶的旧社会"。手上的锄头就往铁锅挖去,正在煮的猪食溅了起来,梅花妈妈呲牙咧嘴,肯定被烫得不轻,样子难看极了。

  

  宽嘴后妈带来的前面的儿子劳动归来,见状就要上前理论,被他妈妈拦住,对他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你哥他……""我哥他咋了?他们又欺负他了?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做人就不怕丢人现眼?"他妈妈跕起叫尖要去捂他的嘴巴,差一点儿就摔倒下。他赶忙扶住。

  

  梅花一家还想上前来对人打闹,只见他弟弟一把把妈妈拉到一边,从腰间抽出砍伐刀,"来吧,反正我是地主的子弟,与你们同归于尽,我也赚头了。"梅花一家人在她妈妈的一个眼光下,呼啦啦地一下撤离了去。

  

  宽嘴爸回家后,到我家借铁锅做饭,大骂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我爸劝了他许多话,把那口备用的铁锅让他盖到头上,叮嘱他:"你也不要太责备自己的儿子了,我们村上,谁还不知那家人呢?"

  

  宽嘴爸刚出我们家门口,我爸爸跟我哥哥他们讲了个解放后不久发生在我们那个村子的可以说是悲惨的事。

  

  宽嘴大概才有七。八岁,他妈妈刚病逝不久。因饥饿,宽嘴偷摘了梅花她妈种的自留地里的一根嫩黄瓜,被梅花的妈妈,她那时还年轻。与另个跟她一样出了名的女人一起把他抓住,用麻绳捆绑结实,再把他的两个大拇指用小绳了分别绑在削扁的小木桩上,再把小木桩中间劈开,并打进木柄。听说这是解放前衙门里对小偷的一种刑罚。两个女人就各拿一大木槌站两边轮流敲打小木柄,边打边嘴里唱:看你还敢不敢偷,看你还敢不敢偷。一槌下去,拇指上的肉立即勒出深沟,两槌下去,拇指的皮破裂开来;三槌四槌下去,宽嘴的两手血肉模糊起来。只听他哭了两声就哭不出来了。我爸惊呆了,她们竟然如此对一个孩子。还有很多人围观,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一声。我爸跑过去把她们喊住,把宽嘴手上的绳子解开,这时侯,宽嘴才大声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不骂她们?他爸呢?"我大哥问。"她们都是贫下中农,解放前吃过苦的。再说,她们动不动就告到乡去,就拿人批斗,谁敢惹?就因这,她们不知去乡里怎么说,我还被冻一个晚上呢。"我爸从那时回到现时,摇了摇头,"宽嘴咋就不长记性呢?"我二哥接着说:"人家都在说呢,梅花偷摘宽嘴种的长豆,被宽嘴发现,就躺地下甩赖呢。有人看到的。"

  

  我爸再没吭声。

  

  后来,我终于看到宽嘴的两只拇指根,那样子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我想:怪不得他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老婆。

  

  宽嘴终于借助于他高中毕业的弟弟混到乡中学当了一名老师,才把他找到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

  

  我到乡中学读书后,与宽嘴的小妹去过离学校不远的宽嘴家玩。那是下午放学吃过晚饭的时候,宽嘴劳动刚回家,脏衣服还没有换掉,,他搂过一个较小的小孩,坐到灶边的高凳上,很幸福的样。他老婆在灶边煮菜,煮的是很肥壮的毛芋,他看着有点得意地说:"这毛芋长得多壮,两,三个就可煮一大碗。"他老婆立即接着说:"这算什么大,以前我们的才大呢!"在火光映照下,我看见那女人的脸红红的,比宽嘴后妈还要老。

  

  我离开乡中学后,偶尔回家,总有宽嘴的一些消息。宽嘴老婆帮他生了个女儿。他老婆的那些长大了的孩子们把宽嘴赶出了家门,宽嘴带着女儿过。再就是,他那天生弱智的女儿被人给欺负了,才十三岁就怀上孩子,造事的邻居家的女人,到处散布说:"他那傻瓜女儿别人谁愿意干,是他自己干的,为了诈钱,就诬到我家男人身上来......"没等公安局把欺负他女儿的人给抓起来,他已经死在了邻居家里了。死时,把他的那张特别宽的嘴巴张着,眼睛睁得老大,似乎在诉说着他一生的苦难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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