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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

  曾有一句俚语说中年,“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大致的意思为故友雕敝,性急的已驾鹤西去,后生们直追而来粉墨登场。这是旧时中年的写照。过去饮食与医疗水平相对要低,五十称寿,中道崩殂者较多。现在则不同,四十正旺,大家赶着升官赶着发财,有钱有势了便赶着包二奶。倘读者留心,今天的中年人出席较多的礼节场面,一是老年人的丧礼,另一个便是二婚婚礼。

  人生如春夏秋冬四季,中年已是立秋。春以花娇,夏以叶鲜,立秋后褪去了喧嚣与燥热,静静地结实,所以,中年人拥有着深刻的理性。脚步已不似从前那般匆匆,曾经的巴山蜀水、蹭蹬坎坷会被仔细地翻拣开来,收入记录到心灵的账簿,练达了人情又谙熟于人情的凉薄。正所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脑门澈亮挺着肚子,腋下夹着公文包迈着方步者,是今日中年人亮相一款,看上去便是底蕴厚重、内容丰富的,曾经的艰辛与汗水酿就了人生的美酒,或仕途或经济之道正在得意之时,他该陶醉,此时不醉,过期作废。品味较下者会嘴角微撇、眼眶上扬,作不可一世状,想必此君非池中之物,而内里可能脑满肠肥,只徒具一副皮囊,不得而知。风华不再的中年女人最想抓住的是那一抹秋阳,揽镜独照,一张发福的脸幅员辽阔又辐辏驰骋。遥想当年,小乔初嫁,肤若凝脂,剔透玲珑。而现在,浓重的粉脂盖住一张黄脸,体态凸凹臃肿,活脱脱的一块烤熟的地瓜。中年女人大多家庭、事业定型且稳定,颇为着忙的是要留住青春的容颜,半老徐娘们经常流连光顾的场所是美容院与健身房。据云,某美容院有专司拔白头发一职者,为客人拔下一根白发取费5毛。一根5毛,便也是“一叶落知天下秋”,商家固然生财有道,行秋之人也真用心良苦。依我来看,有的拔也算幸事,许多人头上已如待髡秋柳,非一毛不拔,实拔无可拔,岂非恨事?

  赵本山曾主演电视剧《马大帅》,其中的彪哥常会说:看人生多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这话极为煽情,年轻人听了就要冲动,中年人则不屑,必定手中所剩筹码已有限,需要谋划筹措。膝下儿正值春华之时,需要精心呵护关爱、梳理枝条,以尽人父人母之责;而头顶之上父母已入暮冬,你会看着他们一天一天地衰老又无能为力,虽倍心奉养,亦知难报万一。诗曰: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中年,一边为那生命的茁壮而欣然,一边为那生命的衰微而凄然,欣凄杂糅,百味杂陈。抬头望,茫茫世事,虽雾锁云山,却也大致料定自己未来应该位列哪座仙山,一路责任一路惆怅,始终牵绊在心的是对生命的无奈。

  辛弃疾有词《丑奴儿》一首,曰: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稼轩于800年前便窥透中年,真识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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