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五谷杂粮,焉能不病,感冒发烧流鼻涕实属正常,长出疮疖疔瘤亦大可不必过虑,手术剔除既是。
据云,外科大夫手术需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即无痛、无创、无血、无菌,字面意义便是没有疼痛、没有创伤、没有出血、无菌操作,以我理解,这是医学的理论要求,反映了医学人性的一面,而实际操作却很难达到。试想,挤掉鼻子上的酒刺还要出点血留下小小痕迹,何况去掉背上痈胃内肿瘤?又不可讳疾忌医,疼是可想而知的。昔时关老爷臂中箭毒,名医华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其时尚无麻药,公仍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状,后辈人叹曰:真英雄也!
四项原则固然重要,但生命更重要,如此,手术最残忍者莫过于截肢。为生计奔波了半辈子的一双腿因事故而重伤,想保命就需锯掉,但腿脚下岗了不等于人就此可歇着,我便常于街头看到那些没了双腿以乞讨为生的残疾人,把兜里的零钱丢给他,留给自己的是隐隐的心痛。人活着不容易啊!沟沟坎坎、天灾人祸,这世界平白增添了许多缺胳膊短腿断指盲眼之人,即使有着一副完整的皮囊,内里也可能少了一半胃、一个肾或一截肠,生活可能有了一点小小的障碍,但生命延续了,依旧要挣扎要抗争,要声色犬马。一位手术医生曾说道:人为了生存便要懂得割舍。
手指盲肠固然可舍,脑袋若有病该如何是好?曹操便患头痛,经华佗诊断后告知其手术之法:以利斧砍开脑袋,取出病灶,方可除根。操大怒曰:“汝要杀孤耶!”佗因此被罪入狱,一代名医含愤而死。在曹操看来,脑袋安可砍开?佗想救人,操疑害己,此笔写足了奸雄曹操“宁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之哲学。
开颅手术实属平常,今人眼中的曹操只一医盲耳,名医死在一个糊涂人手里,可惜可惜。手术为西医之术,非中医之长,据传因华佗被害而无传人所致,真令后辈人浩叹。
是手术便会有危险,术前需要家属签字,大体内容是如有意外后果自负云云,俨然一张生死状,那境况自然让人想到推进去的是活的,也许出来的已是阴阳两隔。踩到生死线上,大约人在这时最能认认真真地思考死,犹如勘察了一番人生的全景: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由此,他就会形成一种豁达的胸怀,从俗浮沉,与时俯仰,得意时不会忘形,失意时不会太过萎靡。
这是术后的意外惊喜。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