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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飞---新庄周梦蝶

〈一〉  初梦

  晨曦从树叶的空隙射入林中,扰乱了我甜蜜的美梦,我睁开睡意惺松的双眼,雾蔼已经渐渐褪去,露水打湿了我的翅膀。

  她贴在我身旁的树叶上睡得正香,显然又做梦了,嘴角的触须还微微上扬。她应该又在做那个梁山泊与祝英台的梦了吧!我们常常在林间听到樵夫们谈论梁祝化蝶双双飞的故事,后来,她就告诉我她常常梦见他们。

  晨曦已经化为了暖阳,在林间投下斑斑光点,一阵清风吹过,影移光动,姗姗可爱。我们拍拍凉干露水的翅膀,伸伸肢腰,相互一笑飞向阳光。

  看得出她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她调皮地飞在我的前面回眸一笑,直引得我去追随。我们是一对蝶在飞,飞到南来飞到北,花前月下不停地飞,让人都陶醉。

  飞呀飞,飞啊飞,飞过草丛,飞过山川,飞过黎明,飞过黄昏,飞过一月又一月,飞过一年又一年,飞得一年秋叶凉,飞得一年花又开。飞过多少岁月,飞过多少世纪。

  我们到底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梁山泊与祝英台?她已不再做当年的那个梦了,只有我仍记得,那个兵马混乱的年代-------

  一个秋意郁落的黄昏,我的棺盖被起一角,我看到一个身穿节日盛装的女子和一张悲伤惨白的脸,我使尽全身力体想冲出去拥抱她,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我抗义,我挣扎,万般焦急的我突然感到身子一轻,一只蝴蝶飞出棺盖落入她手中,滴下一滴泪,那泪水慢慢溶化,溶化--------溶化了她的手掌,溶化了她的身躯,另一只蝴蝶与我翘首相望,展翅双飞--------


  她今天飞在我前面直引得我追随,我知道她心情一定很好,会不会因为昨晚的那个梦呢?我追在她身后贴在耳边说:“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她回首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二〉  酣梦

      (1)

  “爸爸爸爸!我已经18岁了,我成年了,你知道吗?你应该告诉我了吧?”樱苔双眼盯着那个叫杉泊的男人,那人停下正在整理笔记的手,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起来,默不作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话不算作数----------”

  “嘎--------”那人掀开椅子,拿起笔记本走了出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樱苔的话语,也把她给吓住了。

  杉泊一直是个温和的男人,也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很疼爱她,甚至比般的父亲更疼爱自己的女儿。他很宽容,也很包容她,从不对她发脾气,从来对她都上有求必应,可是只有在这件事上,他一直回避她。

  让樱苔感到奇怪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记得自己在六岁以前,这个男人一直让她叫自己“叔叔”,可过了六岁那年,他有一天让她改口喊“爸爸”,樱苔想自己的爸爸可真是个怪人,她越这样想,就越加剧了对妈妈的思念。

      (2)

  杉泊把笔记本揣进胸前的口袋,进了一家小酒吧。汉滨城有许多像样的酒吧,“2046”,“桔子红了”------可他唯独喜欢这个小酒吧,酒吧小,人少,清静。他常常遇到烦心的事,就会来这家酒吧,为痛苦买单,却从不喝醉。

  他给自己要了杯酒,开始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觉得有点过了,心里很难受。樱苔18岁了,是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也曾许诺在18岁这年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可是,他很矛盾,一直犹豫不决,难道真的要告诉这个一直快乐成长的女儿她是------是-------

  他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笔记本,从他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找出一个相片,相片上的女孩子天真可爱,他想到这个女孩不至一次的问他要妈妈,“噢!你妈妈------她去外地了,妈妈工作很忙,樱子,乘!”他总是这样回答,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陈词滥调。

      (3)

  樱苔恨自己的爸爸,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也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年轻的父亲,年轻得能做她的哥哥。

  在她小的时候,他总是哄她说妈妈去了外地,很快就回来了,可她这一等足足等了12年,在12岁那年,这人男人终于在她的一再追问下告诉她,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和妈妈离了婚。这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开始恨爸爸,恨他不能让自己从小有个妈妈,后来,好就转而恨妈妈,恨妈妈竟然这么残忍,从小就对她撒手不管。

  樱苔起着想着,就已泪流满面,她从爸爸扑朔的眼神中读出事实并不像这么简单,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爸爸总找借口回避。在她昨天18岁的生日上,他还是那温和,可亲,却在今天就突然变了一个似的。

  夜深了,爸爸还没有回来,樱苔还在生他的气,就没有打算去找他。

      (4)

  这家酒吧要打烊了,杉泊还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老板好像很理解他,也没有催赶他,只是静静地等待。

  杉泊一杯一杯渴着酒,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迷烂过。他想,女儿长大了,应该找个好的男孩子和好的婆家。自己年纪也不少了,也该筹划筹划自己的婚事了。可是要不要把她的身也告诉她呢?不告诉她,让她一辈子活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过是告诉她,不让她再恨自己一辈子。

  如果她出嫁了,我该怎么办?杉泊这样问自己。他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一个宝,当作心中最柔软的那块,他舍不得这个女儿,她是他的生命,是他的一切,他常常把她写进日记里,那是他最宝贵的秘密,从不让外人翻阅。

      (5)

  公司里又加班,今晚,樱苔回家晚了。

  在回家的小巷中,有一个理发店,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这时候灯火正通明,有个很不错的招牌叫“蝶恋花”。樱苔突然想起了常常做的那个梦,梦中有一对蝴蝶双双飞舞-------

  走到邻居家的门口,从院里飘来两个老太太的聊天声。

  “唉!可惜杉泊这孩子了,人又不错,却因为这个女娃子给把他一生害了。”王大妈的声音。

  “可不是撒,都因他拣了这个女娃子,如今拖累得连个对象也没有,你佛这算撒子事哟。”

  “这事也难怪,杉泊佛那年他中专毕业回家,在路边看到这个女娃子时,人家给他笑,那笑得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哇——”的一声,樱苔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间爆发了,好像要把长久以来的苦成乐和对爸爸的不解以及真相给好带来的心灵触动,全用这种方式暄泄出来。

      (6)

  杉泊感觉女儿今天很怪异,一回家就抱住他“咿咿”的哭,她长这么大一直很坚强,好像还没有为什么事哭过。

  他关切地问:“樱子,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受委屈了?”

  樱苔默不作声,拭过脸上的泪水,从他手中抢过围裙,系在自己腰上,进了厨房,他愣在了原地。

  樱苔烧好菜放在桌上,匆匆下了楼,杉泊猜不透女儿今天的心思,也没敢作声。樱苔回来时喜笑颜开的样子,脸上还有几朵红晕,手中捧着一瓶红酒。

  “樱子,告诉爸爸,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他问。

  女儿吃吃地笑,把瓶塞打开,给他斟满------

  〈三〉惊梦

  婚礼的彩车缓缓驶在金州路上,车窗上倒影着熙攘的人群,前面“莲花池”酒楼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婚礼的喜庆气氛很隆重。

  “停车,停车!”司机和新郎都望向打扮已好的新娘子。

  “我让你停——车——!”司机被吓住了,车子靠了边。

  樱苔一拉车门,跳了下来,冗长的婚纱差点把她绊倒,她不顾街上行人的目光,一手托起婚纱向家的方向跑去。因为跑得太急,都忘记了扔掉手中的玫瑰。新郎和众亲友都以为新娘子是不是抽了风,竟然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跑到爸爸的房前,房门紧闭,樱苔心里发凉,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撩起婚纱,一伸腿踹开房门,手中的玫瑰陡然而落,房门上破旧的玻璃全碎了,落了一地,打在殷红的玫瑰上,好似一滩鲜红的血液。

  爸爸安详地躺在摇椅上,对突如其来的响动毫无反应。樱苔扑过去抱住他使劲地摇。“杉泊,杉泊-------呜---------杉泊-----”爸爸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对背负已久的责任完成的欣慰,也像是对戏剧人生的自嘲。

  樱苔感到他的身体发凉,更使劲地摇着喊着,一个笔记本从他的胸前跳出来掉在地上,本子翻张着,在着地的一刹那,一幅图片滑了出来,樱苔拣起来,是一对蝴蝶---------

  冰凉的玻璃碎片划进柔软而温暖的肌肤,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婚纱,斑斑点点就像绣上去的玫瑰。

  一个新郎模样的男人走向房门,看到地上的玫瑰和玻璃碎片,他抬起头,一对蝴蝶飞向他的额头,其中带有红色斑点的一只,友好地向她拍拍翅膀,这时不远外传来歌声“蝴蝶飞呀,蝴蝶飞史呀------”男人心想今天到底怎么了,真TMD搞笑,他转身望向歌声传来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漂亮的招牌“蝴恋花——专业美发”。

  〈四〉  醒梦

  “嗨,嗨,走了,下课了!”

  “啊?----噢!”

  我抬头看了看黑板,上面写满了工程项目管理的理论和数据。

  我叹了一口气,“唉!又思想抛锚。”

                                                                         

  2005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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