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因甲醛患癌去世，有人得了白血病散尽家财。一项调查显示，中国新装修住房通风一年后，甲醛浓度仍然超标过国家标准两倍。受到甲醛污染会导致什么后果？中国的甲醛污染有多严重？我们该如何避免甲醛污染？
我的同事盖美丽，这两天比较烦：她感觉嗓子一直疼，不舒服。
看到著名高端租房品牌“自如”被曝出甲醛污染致病的新闻后，盖美丽吓得赶紧借了个空气检测仪回屋里坚持，因为她住的就是自如的出租屋。本以为自己住的是高端、时尚，出租屋中的战斗屋，没想到竟然不安全。
幸好检测后的数值证明，幸运的盖美丽所租的房子，甲醛并没有超标。
盖美丽之所以担心甲醛问题，也因为她所租是新装修的房子。盖美丽第一次见到这间房的时候，房子是新的，还在开窗通风。而最近被曝出问题的自如的房子，也是刚装修好，就租给了租客，最后因为租客生病，才被发现严重甲醛污染……
自如的甲醛污染新闻没怎么断过。早在2016年，就发生过自如房客患上白血病，起诉自如的事件。
不过当时自如在法庭上提了一个恐怕谁也回答不了的问题：没有证据能显示孕妇一直住在自如的出租房里，也没有证据能显示是自如房间的环境导致了孕妇患白血病，“也有可能是工作环境导致的”。
该孕妇最终是否获得百万赔偿，并没有后续报道。但是之后在各种论坛上关于自如甲醛的讨论，从天涯到知乎，只见多不见少。
为什么自如的甲醛问题如此严重，却仍然未被消费者抛弃呢？
原因很简单，别的品牌也存在甲醛污染。不管是蛋壳公寓，还是魔方公寓，甚至酒店，都被曝出过甲醛污染：
如果你以为不租自如的房子，租别人家的就行，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大环境如此，住谁家的都没有太大差别。几个中毒的租客不过是冰山一角，其背后是中国普遍严重的甲醛污染。
甲醛污染：短期嗓子疼，长期得癌症
早在2004年，权威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就将甲醛归类为第一类致癌物，即人体致癌性证据充足。当时，甲醛的致癌性主要表现在其会导致鼻咽癌。
甲醛也存在诱发白血病的可能。基于职业暴露的成年人，如化工厂工人，跟甲醛密切接触，白血病患病几率将上升，IARC专家们据此认为，甲醛能够导致白血病。
幼儿白血病不同于成年人，其成因十分复杂，与甲醛的关系尚有待确认。但近年来的幼儿白血病事件，家长往往会认为和装修有关。
在“罗一笑”事件中，罗一笑的父亲罗尔在公众号文章中透露，在两年半前“简单的刷了一下墙，买了一张床，定做了一套橱柜”。
一般来说两年半过去了，应该很难存在装修污染的问题了。但罗尔后来找来测试人员对橱柜进行检测，发现甲醛仍然超标。这虽然不能证明罗一笑的病因，但仍然给公众提了醒。
除了鼻咽癌和白血病，甲醛还会对人体产生直接、短期的威胁。比如在文章开头提到的患上急性支气管炎的自如租客。
甲醛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进入刚装修好的房间的人都能闻得到一股“甲醛味”。因为挥发性高，经呼吸道吸入是甲醛危害人体的主要途径。并引发身体从嗓、鼻子到眼睛的生理反应。
一般认为，当甲醛超过0.1mg/m³的浓度时，即可以刺激人的眼睛、鼻咽及气管，产生眼睛发痒及流泪、黏膜刺痛、口干、喉咙疼痛、口渴及咳嗽、呼吸困难等症状，导致炎症。
而有些敏感的人群就更惨了。他们会比一般人更容易感受到这种气体带来的刺激，甚至在0.03mg/ m³的时候就可能感受到，他们可能因为长期吸入，诱发气喘，甚至伤害肺功能。
除了呼吸，甲醛还能通过皮肤暴露威胁人体。甲醛可以引起皮肤刺激及接触性皮炎，产生皮肤刺痛、发红等症状。总之，甲醛浓度越高，刺激性越强，甚至能让人急性中毒。
而当甲醛浓度没高到让人受不了的时候，人又往往放松警惕，长期生活，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闻得到甲醛味中毒，闻不到甲醛味患癌，这就是甲醛的可怕之处。
从家庭到学校，
哪里都逃不过甲醛污染
我的同事王富贵家附近的一家幼儿园，刚发生小朋友集体退学的事件，就怀疑是甲醛引起。
这家幼儿园有几个小朋友，身体有些难受。考虑到这家幼儿园刚装修，通风不到半年，就着急开学，有家长怀疑，小孩的身体问题可能是装修引起，要求检测甲醛。
这家幼儿园领导发信息，让员工通风后再找人检测甲醛。没想到，这则内部信息误发到了家长群里，群里立即就炸锅了。第二天，家长们把小朋友们集体接回了家。
随着北京迎来雾霾季节，校园教室往往是密闭环境，再加上北方室内供暖，门窗紧闭，如果室内存在装修污染，当室温升高，室内的甲醛浓度也会上升，甲醛加快挥发，对孩子的危害会变得更加严重。
事实上，很多地方的幼儿园出事的元凶，最后都指向了装修污染。通常先是小朋友集体乃至上百人出现发烧、流鼻血、皮疹等反应，然后是检测显示甲醛严重超标。总之，娃娃们用身体验毒，才让人重视甲醛的危害，甚至还有幼儿园瞒着家长，边装修，边让小朋友入园。
儿童因装修污染急性中毒的案例，屡见于媒体报道。光是2017年各地发生的关于幼儿园甲醛污染的新闻，就堪称触目惊心：
早在2004年，中国就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世界工业甲醛最大的生产和消费国。也就是从那时起，就有人因为新装修住房的污染受到伤害，并诉至法庭：
2003年，江苏省首例室内装饰污染诉讼案在南京出现。原告栗明获得医药费、误工费等共计2万多元的赔偿。据媒体报道，2001年11月，栗明委托南京一家公司为新房装修。
2002年1月入住后，栗明与其母都出现头晕、乏力等症状，医院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而栗明母子工作中都不接触有害环境，经医生提醒，想到可能与房子装修有关。2002年9月，专业机构出具的检测结果令栗明震惊：入住8个月后，甲醛仍超标21倍。
2006年，福建省人民法院曾裁决过中国首起疑因甲醛暴露导致儿童白血病致索赔的案件，当时在暴露于甲醛浓度为0.39mg/m³的新装修居室内8个月后，福州市林先生4岁的女儿患上了白血病，不治身亡。
法院后来一审判决，某装饰公司和地板销售公司承担同等连带责任，共同赔偿原告人民币17万多元。在该案中，林先生的代理律师以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的文件和中国室内环境监测委员会对甲醛超标的特别警示为证据，赢得诉讼。
到了今天，各类学术调查都显示，中国新装修的房子（一般定义一年之内），甲醛超标程度至少是在两倍以上。
较早的一项调查来自2007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研究者调查了北京、天津、上海、南京等9座城市，随机抽取了1700多座住宅，它们都是一年之内完成的装修，结果发现，甲醛超标极为普遍，平均浓度达到0.16mg/m³，超出国家标准0.08mg/m³两倍，是室内装修的首要污染物。
华中师范大学环境生物医学实验室主任杨旭也在他2014年发表于权威的《环境与健康展望》（EHP）杂志的文章里指出，他们团队根据全国各地的调查资料分析，中国城市新装修的住房中甲醛的平均浓度为0.231 mg/m³。
最近，一项发表于2017年《环境卫生学》杂志的研究显示，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研究人员回顾了过去10多年来发表的中国居民室内甲醛暴露水平的中英文献126篇，综合考察了20多座城市的新装修住宅甲醛水平，得出计算结论说，中国城市新居室内的甲醛浓度在0.18mg/m³。
相比之下，很多国际城市的室内甲醛浓度水平则远低于此。比如香港的新装修居室内甲醛浓度低于0.1mg/m³的国家标准。来自1996年—2006年间对德国367家新建住房的甲醛检测，其浓度中位数水平为0.04mg/m³，丹麦36家新建公寓的甲醛浓度中位数为0.037mg/m³，远低于我国的浓度水平。
对付甲醛，养几盆绿箩有用吗？
对付甲醛，很多人建议在屋里种几盆绿色植物，比如吊兰，认为这样可以降低甲醛的危害。但其实甲醛同样可以伤害植物。而且在甲醛浓度高的环境下，植物也会受伤，甚至死亡。
当然，有些植物对甲醛的忍耐力要更强，这些植物因此被视为可以清除污染，比如吊兰、绿萝等。既然这些植物具备吸收甲醛的能力，那用它们来净化家中的甲醛是否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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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用户@急诊科女超人于莺在家里摆了15盆绿箩除甲醛
综合《环境与健康》杂志、《中国农学通报》发表的几项研究来看，研究者比较了吊兰、黄金葛、绿萝等植物，可以发现，表现好的植物，1平方米大的叶片每小时处理大约0.15mg的甲醛。按照通常一株吊兰的叶面积计算，一间100平米层高3米的房子，甲醛浓度从0.5mg/m³降到0.08mg/m³的国家标准，理论上需要这颗吊兰工作一年多。
有这一年多的时间，还不如通通风。更重要的是，这些植物清除甲醛的能力，都是基于实验室的理想条件计算出来的：狭小的空间，高浓度甲醛。它们的测试条件通常是小于1m³的密封舱，释放源是甲醛溶液。密闭的空间里，高浓度甲醛始终围绕在植物旁边，逼着它们吸收。
相比实验室，现实条件更加复杂，房子的非密闭环境，令植物实际处理甲醛的效果大打折扣。高浓度的甲醛，可能会损害植物本身。低浓度的甲醛，可能会大幅降低它们的吸收效率。而且，家具和装修会持续释放甲醛。
事实上，中国的装修污染不仅包括甲醛，还有苯系物（苯、甲苯、二甲苯）、挥发性有机物VOC等。除了甲醛，其他几种也都很危险。苯类污染物很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级致癌物，而VOC不仅对粘膜有刺激，还对造血系统及神经系统有损害，长期接触会引起头晕、头痛、失眠、乏力等神经症状。
如果仅考察植物对甲醛的吸收，甚至为此形成密闭环境，则可能忽略了其他污染物，得不偿失，此外，植物本身还有制造挥发性有机物，造成二次污染的可能。对于室内装修导致的各种复杂的污染物，指望处理能力单一且不稳定的植物，并不靠谱。
面对污染，最好的办法是通风
那么，绿植不够好，能怎么办呢？《环境与健康》杂志刊登的一项研究显示，给予居室强制通风3个月，室内的甲醛浓度会由最初的超过0.2mg/m³降至国家标准以下，降幅达75%。
另一项发表于《职业与健康》的研究显示，80多座新居装修后的前3个月，室内空气甲醛超标率达97.9%，而6个月后，甲醛浓度明显降低，超标率为25.0%，1年后室内甲醛超标率仅为12.2%。
大量研究显示，装修后空置时间越长，通风越频繁，室内甲醛浓度越低。反而，如果停止通风或通风效果不好，甲醛会在室内聚积而浓度升高。
其他研究文献和各种工程经验，也都支持这一判断：由于甲醛在常温下极易挥发的特性，开窗通风是目前清除甲醛最有效的手段。
考虑到中国的现实环境，地板、家具、窗帘、沙发、装修材料、橱柜等都是潜在的甲醛等污染超标的隐患。由于甲醛污染程度与装修的复杂程度、所用材料、家具品牌、制作工艺等因素都存在关联，只有每个环节都严格把关，甲醛才可能达标。
所以，如果刚装修完，不要急着搬进去。至少按照检测标准，在密闭环境下检测完甲醛等污染超标状况，再考虑住进去不迟。
此外，装修时间应尽量选择在通风良好、气温较高的5—10月进行，以加快装修中甲醛的挥发和释放。如果条件允许，还是争取装修后至少良好通风半年以上再入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