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8 期
作者 / 谭广兴 陈群 江苏省无锡市中医医院泌尿男科
编辑 / 段瑞 ⊙ 校对 / 许红
当归芍药散出自《金匮要略》，由当归、白芍药、川芎、茯苓、白术、泽泻组成。方中当归、川芎、白芍药疏肝补血活血；茯苓、白术、泽泻健脾益气利湿。共奏调肝脾、理气血、利水湿之效。《金匮要略》中论及此方的条文有二，“妇人妊娠病篇”第5条“妇人怀妊，腹中绞痛，当归芍药散主之”，“妇人杂病篇”第17条“妇人腹中诸疾痛，当归芍药散主之”。可知本方主治妇人病，主证为腹痛。我们依据方证相应的原则，运用该方治疗部分男科疾病，亦取得较好疗效，现举验案如下。
1 前列腺炎
周某，男，28岁。2011-04-18初诊。前列腺炎(Ⅲ型)3年。会阴区及腹股沟处刺痒，并向大腿内侧放射，疲劳、久坐后加重，伴小腹隐痛，排尿不尽，肛门坠胀，来诊时伴焦躁不安，面黄失润，小便色黄，大便稀薄不畅，舌淡胖，边齿痕，苔薄腻微黄，根部见瘀点，脉细涩无力。辨证气血弱，水停血瘀。予当归芍药散加减。处方：当归10 g，赤芍药15 g，白芍药15 g，川芎10 g，茯苓15 g，苍术15 g，泽泻10 g，龙骨15 g，牡蛎15 g，苦参10 g，川贝母10 g，黄芩5 g，柴胡5 g。日1剂，水煎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服。7剂后刺痒及疼痛基本消除，继而随证加减，调理1个月诸症皆除。
按：前列腺炎是由于前列腺受到微生物等病原体感染或某些非感染因素刺激而发生的炎症反应，及由此造成患者前列腺区域不适、疼痛、排尿异常等临床表现，是临床常见病。其中，Ⅲ型(慢性非细菌性前列腺炎/慢性骨盆疼痛综合征)占90%～95%，主要特点就是前列腺区域不适，或疼痛，或排尿异常，症状缠绵难愈。本例患者舌体胖、边齿痕乃脾虚之证，脾虚气弱，湿浊下流停聚，气化不及，则出现排尿不尽、肛门坠胀；脾虚气血生成不足，加之久病情志不畅而肝气郁结，更使血行不畅，形成气血虚、水停血瘀之虚实错杂之证。方中当归、赤芍药、白芍药、川芎养血活血，补而不滞，其中川芎为血中气药，尤为妙用；茯苓、苍术、泽泻健脾补气，利湿祛浊；湿浊久聚，肝郁不畅，则化火生热，小便色黄，苔薄黄腻，惟患者热轻，遂加以少量柴胡、黄芩、苦参、贝母疏肝清热燥湿；焦躁不安，以龙骨、牡蛎潜镇安神。全方共奏调肝脾、理气血、利水湿之效，标本兼顾，切中病机，疗效令人满意。
2 前列腺增生
张某，男，75岁。2010-12-04初诊。前列腺增生5年。患者因拒手术治疗而间断服药，效不佳，1个月前天冷后症状加重，出现尿等待，尿线变细，尿频，尿急，夜尿5～6次，伴有易口渴，大便稀薄，小腹及会阴部疼痛，四肢无力，时有头晕，体胖面浮黄，舌体淡胖，边有齿痕，苔薄白，脉沉细弦涩。首辨为脾肾虚而湿瘀互结，予肾气丸合桂枝茯苓丸加黄芪、党参治疗，14剂不见效。次辨血虚水停，脾虚肾阳不足。遂以当归芍药散合天雄散加减。处方：当归15 g，炒白芍药10 g，川芎10 g，茯苓15 g，白术18 g，泽泻10 g，制附子9 g，桂枝9 g，龙骨24 g。日1剂，水煎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服。7剂后复诊，疼痛消除，尿频、尿急改善明显，余症不减，口渴加重，舌脉如前。守方加乌药10 g、天花粉20 g。10剂后排尿基本正常，口渴、小腹胀痛消除，稍感乏力。守方加减，继续调理1个月余而诸症悉除。
按：据统计60岁后约70%的男性存在前列腺增生，其中85%～95%出现下尿路功能异常症状，10%～20%需行前列腺切除。该病属中医癃闭范畴，乃男子“七八”之年，肾气虚衰，肾之阴阳不足，气化不利，血行不畅，致前列腺阴血凝聚而增生肥大。肾虚为本，血瘀是主要病理产物，湿阻为主要临床表现，治疗上以补肾活血、软坚散结为主。我们常用肾气丸合桂枝茯苓丸加减获效。对于本例患者，初未细辨，以经验用药不效，为辨证不精。再三审思，患者脉沉细弦涩，沉细为阳虚精血不足，弦涩为水为瘀，因此有排尿不畅等上述症状。小腹及会阴区疼痛，体胖面浮黄，时有头晕，乃血瘀和血虚失养，应为当归芍药散方证。四肢乏力，大便稀薄，天冷症状加重，舌质淡，边齿痕，乃脾气虚而肾阳不足，应为天雄散方证。遂以二方合用加减获效，再诊加乌药者取其温阳理气之功，促进排尿。病程中，口渴乃津液停聚为邪不能濡养机体所致，遂加天花粉生津止渴。
3 间质性膀胱炎
张某，男，35岁。2011-01-02初诊。下腹部(耻骨区)疼痛不适反复发作3年。患者下腹部疼痛，憋尿时疼痛加重，排尿后明显缓解，痛时偶伴有尿道疼痛，放射至龟头，尿频，尿急。长期以前列腺炎治疗，因效果不佳而行尿流动力学及膀胱镜检查，确诊为间质性膀胱炎，行透明质酸钠膀胱内灌注，效果亦不理想，遂转求中医。现伴有焦虑，胸胁胀满，善叹息，头痛隐隐，失眠多梦，肤色黄，食欲不振，四肢无力，小便色黄，舌质红，苔薄腻微黄，脉轻取不及，按之细弦紧，沉取尺涩无力。辨证肝郁脾虚，水停血瘀。予当归芍药散合小柴胡汤加减。处方：当归10 g，生白芍药30 g，川芎10 g，茯苓15 g，苍术10 g，泽泻10 g，柴胡12 g，黄芩10 g，党参10 g，法半夏10 g，甘草6 g，龙骨15 g，牡蛎15 g。日1剂，水煎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服。7剂后疼痛症状明显缓解，继续调理1个月余，诸症悉除。
按：间质性膀胱炎常发生于中年女性，特点是膀胱壁的纤维化，并伴有膀胱容量的减少，以尿频、尿急、膀胱区胀痛为其主要症状。有文献提出男性患者间质性膀胱炎也不少见，男女比例为1∶9，男性患者容易误诊为前列腺炎，临床上Ⅲ型前列腺炎与间质性膀胱炎易混淆，两者的鉴别诊断需要进行全面检查。患者下腹部疼痛，脉轻取不及，按之细弦紧，沉取尺涩无力，为血虚血瘀。憋尿时水液不出，可作水液停聚论之，此时加重，说明水停血瘀为患，乃当归芍药散方证。胸胁胀满，头痛隐隐，食欲不振，善叹息，脉按之细弦紧，为邪郁少阳，肝郁脾虚，乃小柴胡汤方证。遂以二方合用切中病机，再加龙骨、牡蛎潜降安神，收到较好疗效。
4 精液不液化
李某，男，26岁。2010-09-15初诊。婚后2年不育，检查提示精液不液化。患者形体肥胖，小腹隐痛，易疲劳，左侧偏头痛，健忘，纳差，痰多黏稠，大便不畅，小便清，舌淡红，舌两边瘀点，苔黄腻，脉弦滑，沉取细涩。辨证肝郁脾虚，水停血瘀兼痰浊。予当归芍药散合二陈汤加减。处方：当归10 g，赤芍药15 g，川芎10 g，白术10 g，茯苓30 g，泽泻10 g，陈皮20 g，法半夏15 g，瓜蒌30 g，黄连6 g，桃仁10 g，红花6 g，水蛭6 g，甘草6 g。日1剂，水煎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服。20剂后复查精液常规提示40 min液化，继续服药10余剂后复查已液化正常。后守方继续服用15剂巩固疗效，6个月后其妻怀孕。
按：精液不液化是指在室温下60 min 后精液不液化或含不液化凝块，为导致男性不育症的常见原因之一。精液不液化常易治愈，但部分患者病情顽固，颇为棘手，亦有因药物无效而行辅助生殖。患者小腹隐痛，舌边瘀点，乃血瘀；脉沉取细涩，乃血虚运行不畅；易疲劳，健忘，纳差，大便不畅，乃脾虚；痰多黏稠，苔黄腻，脉弦滑，乃痰浊；左侧偏头痛，乃肝郁脾虚，气机升降失常而致。由此，可辨为肝郁脾虚，水停血於兼痰浊之证，以当归芍药散补血活血，疏肝健脾，二陈汤化痰，黄连燥湿清热，桃仁、红花、水蛭活血化瘀，切中病机，标本兼顾，遂收良效。
5 结语
以上男科病例中，病情不同，症状各异，但都存在腹部疼痛的症状，且以隐痛为主，有随情绪波动、疲劳后加重的特点，其病理实质均是气血弱而水停血瘀。当归芍药散补血行气活血，健脾益气祛湿，恰中病机。运用该方治疗男科疾病时，也须牢牢把握气血弱、血瘀、水液停聚并存的病机特点，否则用之鲜有效验。同时，我们总结了运用该方治疗男科疾病的方证要点：小腹部及会阴区疼痛，脉弦细涩，肤色多浮黄。临床上，不论何种男科疾患，只要具备以上3个主证，尤其是前2个，运用当归芍药散多能获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