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西游记》,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何以最没本事的唐僧成了西天取经集体的首脑?
答案其实就在《西游记》里。
首先是因为身世显赫。唐僧是个典型的贵族后胄,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太子党”“官二代”。他外公乃当朝一路总管殷开山,其父陈光蕊,状元出身,官封文渊阁大学士。普天下的和尚有他这般身世的还能寻出第二个么?按照“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官场潜规则,唐僧成为首脑有其无可匹敌的优势。
其次是因为深受太宗宠信。唐太宗见到唐僧只问了一句话:“可是学士陈光蕊之儿玄奘否?”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太宗喜道:“果然举之不错,诚为有德行有禅心的和尚。”就这么简单,被后世誉之为明君的唐太宗仅仅问了唐僧一句话(其实就是验证出身)就给予他极高的评价(典型的立场决定了观点),随即封其为“左僧纲”“右僧纲”“天下大阐都僧纲(相当于今之全国佛教协会主席)”之职,还认唐僧为兄弟,口称“御弟圣僧”。一介普通和尚,就此平步青云,跃入党和国家领导人行列。西天路上,唐僧每每向人介绍自己时,必说“我乃大唐钦差御弟”云云。
最重要的一点是有西方菩萨撑腰。没有西方神圣的帮忙,唐僧不仅完不成取经(取得本来就是西方的经)的任务,连老大的位子都坐不稳。观音菩萨看中唐僧无非两点:其一,因其无能,所以听话。这样的人可以任由摆布,决不会招致丁点儿反抗。每遇观音,唐僧下跪最快,口内称“弟子”,心中喊主子,决不像悟空,开口闭口都是“俺老孙”。观音菩萨不喜欢他喜欢谁?其二,唐僧生就一副好皮囊,是个让女人见了就甘愿做出墙红杏的主。不仅女儿国的女王、琵琶洞的蝎子精想将他据为己有,就是观音菩萨也对他无法忘怀。观音出为男身,但一入中土就成了女人,自然也就有了女人共有的弱点,虽有清规戒律的限制,但内心对这位帅哥的确是念念不忘的。总之,得到了神通广大的西方菩萨的关照,唐僧才能坐稳首脑的宝座。拜倒在西方菩萨脚下,自此成为后世一些统治者坐稳龙椅的法宝。
有以上三点,西天取经集体的首脑人物当然非唐僧莫属。
尽管做了头领,但脓包终究是脓包。一遇风吹草动,这大头领的熊样就暴露无遗,要是有几个妖魔在南海、东海兴风作浪,他立即就吓得屁滚尿流,除了让猪八戒出面“哼”“哼”“哼”抗议几声,实在也别无他法。略举一例,第二十回《黄风岭唐僧有难,半山中八戒争先》中有这样的情节:“说不了,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慌得那三藏坐不稳雕鞍,翻根头跌下白马,斜依在路旁,真个是魂飞魄散。”类似的例子,在整个《西游记》里俯拾即是,这样的庸才和胆小鬼居然就是老大,真是可怜、可叹、可笑、可恨又可鄙!
不过,如果就此认定唐僧软弱无能,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在西方菩萨面前叩头如捣蒜,虔诚似孙子;在妖魔鬼怪那里胆小如老鼠,无耻似奴才,但对付自己统治下的子民还是很有办法,而且行事果断,手段高明。唐僧明白,要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和老大位子,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事情。在怎样维稳方面,他确实费尽了心机,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三个徒弟,分为两类。对付没有思想、也没什么大本事的猪八戒、沙和尚采用的是利诱,想再回天庭做天蓬元帅、卷帘大将,那就好好保我上西天取经,否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就没有着落。这两位在欲望的驱使下,自然心甘情愿听任唐僧鞍前马后的使唤。对付思想激进、信仰坚定、是非分明、本领超强、敢于造反的孙悟空靠利诱当然不管用,用威逼嘛,凭唐僧自己的力量的确办不到。别忘了,唐大头领的背后有西方保护神。于是,他和观音菩萨勾结在一起,精心设计,用欺骗的手段让孙悟空戴上了金花帽,套上了要命的紧箍。从此以后,只要孙悟空稍有不如自己意的时候,立马就念起紧箍咒,把个无数次救了他的命的恩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全然没有了在公众场合常常念“阿弥陀佛”的慈悲样。一个“利诱”,一个“高压”,两手都抓,两手都硬,唐僧就把治下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维稳工作做得十分出色。
唐僧主政最突出的经验就是两点:一曰媚外(西方菩萨)必先安内,二曰攘外(妖魔鬼怪)必先安内。核心是安内,安内即维稳,因而,维稳是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