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和尚去又来,带病身子土半埋。
闲散心情闲散乐,何须再上法雨台。
此来分明不再来,半杯黄土将身埋。
轻生重死何足道,一粒石子筑基台。
张贵卿(1908~1942),原名高一飞,北京顺义县人。曾在天津水产专科学校、燕京大学等院校求学。1933年参加共产主义青年团,任团河北省委交通。1934年初,调到上海做交通工作。同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1月,他被捕入狱,在狱中坚持斗争。“七七”事变后出狱。因他身患重病,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派他来浙江,先在嵊县养病。数月后,他投入工作。开始时协助中共浙江省临工委工作,1938年2月,曾任浙东临时特委书记。后任中共浙江省委巡视员、处属特委和台属特委组织部长。1941年初,调任衢属特委书记。1942年4月初,张贵卿因叛徒出卖而被捕。5月18日,他和省委书记刘英一起在永康方岩就义,时年34岁。
作品赏析:一粒石子筑基台
张贵卿烈士的“就义诗”是他被捕后所作,就义前夜赠送给他妻子的。这两首诗看似静如秋水,却大义凛然,光明磊落,一个革命者视死如归的信念跃然笔端。
也许是他的人生经历,也许是当时的严酷环境,他的“就义诗”并没有直抒胸臆,尤其是第一首。“游方和尚去又来”,四处飘泊的僧人来来去去,随处化缘,居无定所。“带病身子土半埋”。可是,四海为家的“游方和尚”也有风烛残年亦或是病入膏肓之时,这时他有何感想呢?难道他会想起深居在法雨台里晨钟暮鼓的日子吗?不!既然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么逍遥天地,为芸芸众生超度不是最高的境界,最大的乐趣吗?“何须再上法雨台”呢。这分明不是张贵卿“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是青山”壮烈情怀!
如果诗的第一首是“虚”写,那么第二首诗如果虽不能说是直白,但对亲人,对同志来说,还是一目了然的。“此来分明不再来”,即使走遍天下的“游方和尚”今天也是最后一遭了,此去泉台,鬼门关里,黄土埋身,大限不远。“轻生重死何足道”,阎王小鬼们不要多说什么生生死死了,生命诚可贵,但我宁愿化作“一粒石子筑基台”。当然这“基台”不会是“法雨台”,而是今天壮丽的人民共和国大厦的“基台”。
从诗的形式来看,这是两首七言绝句,虽是两首诗,但文意连贯,一气呵成;从诗的语言来看,又朗朗上口,宛如白话,尤其是两首诗的一、二、四句韵脚同用一词,更让人觉得别致精巧;从诗的表现手法来看,运用了隐喻,虽用隐喻,但让人又不觉丝毫隐晦。在死亡面前,对生命是如此超然沉静,对理想的如此坚定执著并满怀必胜的信心,于是又可以说,诗篇散射着的英雄主义的光芒,就是英烈最后留下的精神财富。